齐佳伟依旧不死心,还把林成森抬了出来,乔岩反问道:“林书记知道该项目没走手续吗?”
齐佳伟语塞,辩解道:“我和省发改委沟通了,他们说随后补手续也行。”
乔岩耐心地道:“省发改委只管项目入统,才不会管其他的。项目实施主体是临江县,相关手续办理归属各部委,再这样折腾下去,对你我都不利。我听说,省委第七巡视组即将进驻景阳市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巡视,顺带城建、环保和教育领域三个专项巡视,并要随机抽取两个县区提级巡视,临江县被抽中的概率很大。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知道项目违规违法,我还要顶风作案吗。”
齐佳伟很长时间没说话,不停地抽着烟,过了许久道:“乔岩,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林书记找我谈话时征求过意见,临江县谁来接任比较合适,我不假思索推荐了你。林书记是否听从了我的建议,但你确实到了临江县,有你在,我很放心。”
“再给你重新介绍一下夏东伟,此人的关系很复杂,这么和你说吧,林书记都买他的账。该项目能得以顺利实施,你以为没有关系能行吗?项目背后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东伟这个人还是很仗义的,他也很乐意和你交朋友。”
乔岩笑了笑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咯?”
齐佳伟端起酒道:“朋友之间不说这个,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我的建议,这个项目还得继续,临江县不差钱,当然,东伟不会亏待你的,将来你也需要他的资源。”
齐佳伟欲言又止,乔岩大概能猜到背后的真相。大致还原一下,齐佳伟在京城的关系到底有多硬无从得知,但总感觉某个利益集团的政界代言人,而夏东伟是商界代言人。这个利益集团很强大,一出手就是几十个亿的工程,敢没走任何手续的情况下开工建设,其目的有两个,要么是赤裸裸地大肆捞钱,要么是明目张胆洗钱。
再往深层次挖,他们就是要违规违法开工建设,将来上面查到了,以违法建筑拆除,直接把痕迹抹得一干二净。至于背后的利益,谁敢轻易触碰。
如今,齐佳伟找了乔岩作为新的代言人,有意拉他入伙一起玩火,非但不收敛,还要逮着一只羊继续薅羊毛。或许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万一将来出了事,把全部问题都推到乔岩身上,他们则动用关系全身而退。最后钱赚了,人撤了,锅有人背,皆大欢喜。
这些,仅仅是乔岩基于齐佳伟透露出来的信息初步判断,或许还有更深不见底的内幕。
在雄关县时,那地方穷,利益角逐明显羸弱,正因为此,乔岩能够心无旁骛地打造出云谷湾。而到了临江县,如同羊入虎口,不属于同一种群的狼群穷凶极恶环伺着这块肥肉,乔岩要还是用以往的工作方式对付,恐怕很难脱身。
这不,自称为“朋友”的齐佳伟,已经带着兄弟拿着猎枪逼到他悬崖边上,要么纵身一跃跳下去,要么被对方一枪击毙,似乎没有第三种选择。
其实还有一种,暂时接受他们的条件,在今后推进过程中再寻求机会。
乔岩看着齐佳伟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起来,端起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佳伟,给你讲个故事吧。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下了课我们一起玩耍,不小心把讲台上的杯子给打碎了。老师来了以后很生气,把我们几个叫过来是谁了,他们不约而同指向了我。”
“其实杯子不是我打碎的,是另一个同学拿着三角板教具敲碎的。那他们为什么指认我,因为那个同学他父亲是个混混,而我爸是个厨子。不光是他们,好多同学都看见了,但都选择了沉默。”
“面对众人的指认,老师也笃定是我干的,不听我任何解释,不仅打了板子,还赔了水杯。我回去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妈,我母亲也是老师,正好和我班主任认识,就去找到了她。她的回答更可笑荒唐,她也觉得不是我,就是那个同学干的,但所有人都指向我,只能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这件事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被人污蔑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在强权面前,拳头就是真理,所有人都会帮着做伪证,不是真的也就是真的。”
齐佳伟听完后,看着他道:“这么说,我就是那个同学咯?”
乔岩哈哈大笑,拍着肩膀道:“别瞎想,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我出身草根家庭,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导致我时时处处小心翼翼,因为没人给我兜底。干得好了,别人说我是靠运气,嫉妒我走了狗屎运。要是干不好,必然遭到旁人的疯狂打击。因为牺牲我一个,就可以保全别人的利益和颜面。我算什么,渺小的如一粒尘埃,谁会在乎我的死活。”
“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你能干的,我不能干,你敢干的,我不敢。因为老天不允许我在人生簿上涂涂改改,你错了可以勾掉重来,而我就没机会了。如此年轻,就推到了别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你说,他们的心态能好吗?”
乔岩调整了坐姿,又倒满酒道:“佳伟,喝得有点急,脑袋晕晕乎乎的,话也比较多,但都是实话。你把我当朋友,我很高兴,但这个朋友有没有走心,不得而知。”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了,你在临江县遗留的历史问题,就是有再大困难,我也会想办法一一消化了。你安安心心当你的领导,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作为朋友,还是最开始的话,东湖影视城到此为止,不管夏东伟什么来历,二十八个亿不少了,我总不能提着脑袋帮他们赚钱吧。南湾区的市场更加广阔,要不让你这位朋友考虑换个赛道?这么做,我也是在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