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裤子提了起来,破的地方刚好在那绝佳的位置。
低头看着那个大窟窿,司谨川的心都顿时跟着凉了一半。
这,还不如不提……
“钱就不要你赔了,但我的裤子是你给弄坏的,你总要帮忙想想办法吧?别想着逃!”
虽然这条裤子是手工高级定制款,价格六位数起,但比起能拥有一条新的裤子,钱什么的,此刻都算不了什么。
顾苒苒用手碰了碰鼻尖,确实是有点心虚。
“这,我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一条给你啊……不如这样,我把我的换给你!”
司谨川的脸色明显变得更黑了,字字咬牙切齿。
“你想让我穿裙子?!”
“裙子怎么了!”顾苒苒大声反驳,“那古时候还有男人穿高跟鞋呢!”
“你给我闭嘴!”
狭小的隔间里,司谨川只觉得空气中的氧气越发的稀薄,他被气得都快要喘不上来气!
遏制不住的脾气终于发作,他低声的怒吼,可就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逐渐布满一层水雾,泪水就氲在眸底。
不知怎地,司谨川的心瞬间慌了。
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女人掉眼泪,可现在,他却是不忍看到她哭,想着该如何让她把眼泪收回去。
可顾苒苒眨了下眼睛,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一颗,一颗,啪嗒啪嗒的连串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哭,先好好说话……”
“你凶什么凶!!!”
这附近就有个商场,裤子的确是她弄坏的,可她又没说不去给他买!
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好似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上,瞬间塌陷了下去。
他手足无措,想要为她擦去眼泪的手更是僵在了半空,不敢动。
“是我的错,刚刚说话不该那么大声,更不该用吼……”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当即被顾苒苒气哄哄的打断。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不管你了!”
“欸,别……”
顾苒苒打开了门锁就冲了出去,司谨川想要追她回来,却只听“嘭——”得一声,隔间的门被顾苒苒重重的甩上,司谨川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痛!
他的鼻头又酸又痛,两行温热的暖流顺着就流了出来。
当触及到那一片鼻血的时候,司谨川的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这女人,就算是个傻子,那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等到宋衍带着新买来的裤子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直接让他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
只见司谨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寒气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冰雕!
还有这裤子……
“爷,”宋衍嗫嚅着唇,实在是勉为其难道,“我虽然知道您已经很久没和夫人亲热过了,可是您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啊,也得分分场合。”
这裆都烂了,他直呼好家伙。
这跟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还有这血迹……这都已经到了欲火攻心的地步了?
对方才所发生的场景,宋衍简直难以想象!
而司谨川听完宋衍的话,本就阴沉沉的脸色真是黑了又黑,绿了又绿。
很多时候,他真的想把宋衍这家伙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拿来吧你!”
司谨川不想多废话,直接一把夺过宋衍手中的包装袋,动作利落的关上了隔间的门。
几分钟后,司谨川总算是能踏出这里。
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清水不断冲洗着残留的血渍,可沾染到衣服上只用清水是无法洗掉的。
水流还在哗啦啦的作响着,他抬起眸,看着镜子映出的自己。
脸上,发梢,全都被水打湿,湿漉漉的还在不断的往下淌水。
衣服上的更加夸张,白色的布料将干涸的血迹衬得明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是刚去鲨了人。
“该死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何曾这般狼狈过?
“只买了裤子,上衣没有?”
宋衍正站在司谨川的身后战战兢兢着,司谨川忽然转过身去,把他吓了一激灵。
“没,没有!”
他摇摇头,思绪很快回笼。
“您只在电话里说了裤子,没提上衣,而且我余额里的钱……也就够买一件的。”
宋衍一边解释着,一边伸出食指来,颤颤巍巍的比划了一个“1”。
看得司谨川不由得眼角一抽,“你钱呢?”
虽然宋衍的奖金已经被扣到了两年之后了,可这毕竟算是额外的钱,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照常发的,也有不少。
何况他从很早就跟在他身边做事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怕是玩命都花不完。
司谨川正好奇着,竟发现宋衍的脸居然红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羞于启齿。
“怕自己乱花,全都存起来了,暂时取不出来,万一将来要结婚……虽然到现在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但这人嘛,总要有点梦想的是不是!”
宋衍“嘿嘿”一笑,模样有些傻愣愣的。
司谨川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随你。”
不过提到恋爱……
“对了,你刚刚在说什么夫人?”
原本还在呲着个大牙的宋衍,立刻将牙收了回去。
“没什么,您听错了。”
“说——”
一个字,是不容让人拒绝的命令。
司谨川眸光幽沉,直直的落在宋衍的身上,让他如芒被刺。
但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以司爷现在的状况,就算他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不过宋衍仍然抱有几分希望的开口:
“‘夫人’就是您喜欢的人,也就是您备注的‘宝宝’。”
“呵~”
司谨川冷笑一声,什么东西,听起来这么恶心?
“如果你再像这样恶作剧,要被扣的就不是奖金,而是工资了。”
“别!”
宋衍欲哭无泪着开口,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让说的是您,说了却又不相信的还是您。
您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
“既然不想,那就好好说完!”
宋衍沉默了半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总也不能说瞎话,胡乱编造出一个理由来吧?
何况就算是编,他也无从编起啊!
“司爷,我觉得……”宋衍看着司谨川,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如您去看看脑科医生?”
“该去看脑子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司谨川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彻底没了耐心。
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这里。
宋衍内心哭唧唧,但司爷总算是不再问他这样的问题,也让他趁机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而彼时,酒店的保镖已经顺利的将视频中的那三个“主角”揪了出来,一通赔偿外加心理疏导后,原本在南盛用餐的客人们也相继离去。
这里一下子就寂静了不少,也就只有一楼的大厅还在热闹着。
不过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自然也会安静下来。
司谨川回到了房间,周逾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面前那一桌子的菜全都被重新换掉了。
甚至挂在墙上的大屏幕也已经不再漆黑,而是播放起了……蜡笔小新。
不得不说,周家的这兄弟俩,老大喜欢小新,老二喜欢海绵宝宝,还真是够富有童心的。
而听到了从门口处传来的动静,周逾白这才回过头去,见到司谨川的那一刻,笑了笑。
“回来了?真是不容易啊,司总连去个洗手间也要这么久吗?”
“嗯,”司谨川不动声色,“遇到点事情,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耽误了太多了时间,咱们可能需要改日再谈了。”
周逾白的视线在那摊血迹上一扫而过,但他的眸光轻描淡写般,他亦是没有多追问些什么。
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叫上了助理准备回去了。
“司爷,那我们也?”
宋衍出声提醒道,司谨川拿上了外套,只是这一路上似乎都在东张西望着什么,像是在寻什么人。
不过很快他就将视线收回,不再多看。
“也回去。”
“是。”
宋衍微微颔首,许是第六感在作祟,他总觉得司爷已经和夫人遇见了,但苦于没有证据,司爷更是只字不提。
所以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在心里默默的猜测着。
而很快,他的这个猜想被印证了。
……
深夜,月明星稀。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将树木的枝杈都吹得东倒西歪。
抬眼望去,就连今晚的月亮都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笼罩,不过将那盈盈的月光晕染开来,倒是徒增了几分模糊的美感。
明明就在眼前,却显得很不真切。
司谨川在书房里坐了许久,他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是在两个小时之前就从秘书那里接受来的合同。
经过检查后,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
现在只需要司谨川过目,确认真的不存在任何漏洞之后,只需要告诉秘书一声,便能将这份合同打印出来,明日交给他签署。
很简单的流程,但这么久了,他却连合同上的第一行字都没看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胆大妄为,还有她身上的味道……就同他最一开始在酒店的走廊中所闻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淡淡的芳香,让人有一种置身在花海中的感觉。
可明明他对香气最为敏感,可偏偏这个味道却能让他感到如此的舒心。
那女人的手也是软软的,很好握。
不知道她抱起来又会是怎样的感觉,会不会也是一样的软?
然后,被她的气息紧紧包裹……
等等!
司谨川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幻想中将思绪抽出。
他环顾着四周,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因为慌张而急促呼吸着的声音。
缜密的汗珠早已悄无声息般的布满了他的额头,他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不断。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失心疯了?!
司谨川端起手边的水杯,为自己灌下了几大口水。
统统咽下去之后,他蹭了一把残留在嘴角处的水渍,心情这才渐渐得以平复。
已经空白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宋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虽然这家伙平日里的确爱说些胡话,思维更是跳脱得很,可仔细想想,宋衍从未对他撒过慌。
一些听上去十分离谱的话,也断然不会没有事实依据。
难道……
等到司谨川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备注为“宝宝”的头像。
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不过寥寥几页。
但记录的最一开始,是对方说了一句:
【好~那我先去忙啦~】
有谁会以这样的方式作为开头,给对方发消息?
司谨川盯着那一行文字,眸光不由得深陷了几分。
除非,是前面的那些记录都被删掉了。
所以奇怪就奇怪在,他并没有删除记录的习惯。
这虽然是他的私人账号,可里面却有不少曾经和司氏合作过的项目负责人。
难保他们不会借着刻意截取来的聊天记录背刺他,他自然要谨小慎微一些。
何况删记录也是个麻烦事情,他更觉得没有这种必要。
“难不成……”
司谨川靠在椅背上,陷入到沉思之中,手指情不自禁的轻轻敲打着扶手。
一下又一下,回荡在书房内,韵律十足。
是有人偷拿过他的手机,在里面动了手脚?
可……又会是谁?
“砰砰砰!”
敲门声让司谨川惊醒,他道了声“请进”,便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而门把手被拧动,随着书房的门被敞开了缝隙,邢止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黑褐色的药液冒着腾腾的热气,还烫手得很。
不过对于邢止来说,这点温度倒也不算什么。
“司爷。”
他走到司谨川面前,恭恭敬敬,顺带将药碗用双手递了过去。
“很晚了,您该喝药了。”
苦涩的气味在热气的蒸腾下被挥散的更为明显,司谨川强行压下内心的不适,甚至于还有些想要直接抬手将碗打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