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怕你不成?俺老张早就想领教领教你江东猛虎的斤两了!”张飞也霍然起身,丈八蛇矛杵在地上,气势汹汹。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气弥漫。
刘备眉头紧锁,想要劝阻,却见一旁的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却投向了上首一直沉默的刘表。
“够了!”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喝响起。一向以宽厚长者形象示人、调和各方矛盾的荆州牧刘表,此刻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猛地站起身。他环视帐内众人,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焦躁。
“大敌当前!陈烈虎视眈眈,其势如烈火燎原!我军新败于濡须口,士气不振!尔等不思同仇敌忾,反在此为些许口舌之争,兄弟阋墙,甚至要拔刀相向?!”刘表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严厉和痛心,“如此下去,何须陈烈来攻?我等自取灭亡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目光锐利地扫过张飞和孙坚:“翼德、文台!坐下!” 那股属于一方诸侯的威势此刻展露无遗,让暴怒的张飞和孙坚都微微一滞。
诸葛亮适时地轻摇羽扇,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刘荆州息怒。亮观刘荆州方才所言,字字珠玑,想必心中已有退敌良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刘表身上。张飞和孙坚也暂时压下了火气,看向刘表。
刘表脸色稍缓,但依旧凝重,他缓缓坐下,沉声道:“不错。值此危难之际,当行非常之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日不落帝国的三千艘西洋铁甲战舰,已应我之邀,抵达交州外海,不日即可溯江而上,抵达夏口!”
“什么?!”帐内一片低呼。西洋铁甲战舰的威名,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是远渡重洋、坚船利炮的庞然大物!
孙坚也接口道:“我江东方面,两千艘‘神风’战船已集结于柴桑水域,皆配备火油柜与拍竿,随时可听候调遣,与陈烈水军决一死战!”江东水军底蕴深厚,“神风”战船更是其精华所在。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刘备和马超。刘备眉头皱得更紧,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蛮夷之兵,狼子野心,贪暴无度。借其力以御陈贼,无异于引狼入室,驱虎吞狼!其觊觎华夏之心,昭然若揭。若久留之,必成大患!吾……不取也。” 他恪守着心中的道义底线。
马超则显得不以为意,他更关心如何救出马岱,击败眼前的敌人:“哼,只要能破陈烈,救出我岱弟,管他什么蛮夷不蛮夷!刀快就是道理!”
刘表看着刘备的固执和马超的无所谓,孙坚则明显更倚重自己的江东水军,张飞犹自气鼓鼓地瞪着孙坚。帐内刚刚被压下的分歧和暗流再次涌动。刘表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这脆弱的联盟,内里的裂痕已难以弥合。他挥了挥手,疲惫道:“此事容后再议。各部先整军备战吧。”一场本该商讨对策的会议,最终在压抑和隐隐的对立中不欢而散。
……
长江入海口,烟波浩渺。数日后,孙刘联军一干核心人物,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刘表麾下大将文聘的引导下,来到了预先约定的江畔高地,迎接远渡重洋而来的“强援”——樱花国大将九鬼嘉隆,及其麾下两千艘“神风”战船。
当那支庞大的舰队缓缓驶入视野时,联军诸将脸上的期待之色,如同被江风冻结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愕、茫然,以及难以掩饰的失望。
只见那所谓的“神风”战船,体型远比想象中小巧,船型怪异,多为尖头平底,船身涂着花花绿绿、狰狞可怖的鬼怪图案,船舷低矮,看起来远不如江东传统艨艟斗舰高大坚固。更令人侧目的是,许多船上并无整齐的甲板,甲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穿着简陋的竹木甲胄,干脆赤膊的倭人水兵,他们或坐或卧,显得颇为散漫喧闹,与联军士卒想象中军容整肃的“强援”相去甚远。
“这……这就是两千艘神风战船?”张飞瞪大了铜铃般的豹眼,指着江面,嗓门洪亮得毫不掩饰,“俺老张看那船,还没咱家运粮的漕船大!能打仗?” 他满脸都是“就这?”的表情。
刘备眉头紧锁,虽未出言,但眼中也满是疑虑。马超更是冷哼一声,抱着双臂,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船体,嘴角挂着一丝不屑。这船队的气势,别说跟陈烈麾下那初露峥嵘的庞大楼船雏形比,就是比起江东孙氏水军的主力战舰,也显得寒酸而怪异。
此时,一艘装饰着巨大鬼头幡旗、体型相对较大的“安宅船”靠岸。一个身材矮壮、穿着华丽南蛮胴具足,头戴锹形前立兜头盔的将领,在数名同样矮小精悍、眼神凶戾的武士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下跳板。他便是九鬼嘉隆。
九鬼嘉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岸上迎接的联军将领,看到他们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愕和失望,以及张飞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神色,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身后的副将,一个留着月代头、面容凶狠的武士,立刻上前一步,用生硬的汉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骄傲大声道:
“尔等汉将,休得无礼!此乃我樱花国水军大将,九鬼嘉隆殿下!殿下乃‘海贼大名’,曾追随天下无双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公!是信长公最信赖的水军大将!纵横濑户内海,所向无敌!今日率两千神风战船来援,定叫那陈烈水军,葬身鱼腹!”
“织田信长?”刘备微微一怔,与诸葛亮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
张飞更是直接嚷嚷出来:“织田信长?谁啊?没听说过!什么魔王不魔王的,俺老张只认俺大哥刘玄德!”
九鬼嘉隆见对方连织田信长的威名都未曾听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按住腰间的太刀刀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用更流利些的汉语(显然来之前做过功课)强调道:“织田信长公!乃是我樱花国百年不出的霸主!其雄才伟略,席卷六合,气吞山河!就如同……就如同你们大汉的曹操大人一般!是真正的天下人!”
他特意提到曹操,显然是认为曹操之名足以让汉人理解织田信长的地位。
然而,此言一出,岸上联军诸将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刘备、诸葛亮、刘表、孙坚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无奈,有苦涩,甚至有一丝……怜悯?
曹操?
那个在官渡被陈烈打得狼狈逃窜、丢盔弃甲,连兖州老巢都被端了的曹操?
那个被陈烈追着打,如今只能龟缩在河北一隅苟延残喘的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