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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心中恼火。

这次江阴之行是一件隐秘至极的任务。表面上看来,是把前些日子收缴的几十箱烟土卖掉,其实是有其他事情。

张家港农村小院的事情,他被一个农村妇女戏耍了一通,手臂重伤,气得他完全忘记了楚老二的叮嘱。

楚老二就是拿准郑开奇根本不清楚货车满载还是空车的状态区别,才让他蒙在鼓里。

老莫刚开始不清楚以那种能力的楚老二,为何对一个小二转过来的警员那么上心,现在也多少理解一些。

这个郑开奇,不知道他有多聪明,起码没犯过错。

跟欧阳翠莲那件事情,在守着农村那小破屋外时他想过。

自己明明在昏迷前就想着如果不死就搞死那个女人,结果醒来之后呢?

自己稀里糊涂就转变了态度。

什么原因呢?

因为自己活着,没死,因为枪就在身上,因为郑开奇和那女人的不设防,因为女人的态度谦卑,因为她主动道歉,给钱,因为他俩都不避讳之前发生过的刺杀案件。

他老莫就稀里糊涂的绕过去,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这里面,没有郑开奇的想法,就不可能。

不管郑开奇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保命,他老莫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钱,郑开奇好像很有钱。

见老莫脸上变颜变色,郑开奇转身就往车厢里爬去。老莫叫住了他:“不用看,是空车,不是我为了让你配合我故意说的假话。”

郑开奇的脸也阴了下来,“楚老二什么意思?逗我玩呢?不是去卖烟土么?难不成嫌我闷得慌,拿我出来遛一遛?”

他怒道:“不行,我走也走回去,亲自问一问他楚老二,他什么意思。”

老莫一脸为难拦住他,“郑开奇,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二哥知道了不给训我?你这样。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帮我进张家港搞定那边的事情,我给你说开车去江阴的真正目的。”

“不骗人?”

“我老莫贪财,但当面承诺的事情,一个唾沫一颗钉。”

这也符合郑开奇对他的认知。

“行吧。”

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事,却对货物一点不感兴趣。

如果去江阴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军统的家人,没有必要整一空车来折腾。

那么,这一车出去如果不是卖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买东西。

按照楚老二之前的说法,老莫到了江阴后就会离家,他也不负责车。那接收的人应该知道其他情况。

两个人猫腰蹑手蹑脚到了城门旁边。

此时不比老莫和欧阳翠莲进去时,已经宵禁了。

“在里面我勘察过,城门修高加固,为了不影响照常开门,在这里,”老莫指着不远处的灯光,“修了工人临时进出的侧门。两个守夜的已经被我控制了。”

郑开奇看见了昏迷在地的两个本地农民,和两个胸口被匕首洞穿的日本哨兵。

“你干的?”郑开奇惊讶于日本人的惨死。

“嗯。”老莫语气冷淡,“快点,没时间了。”

两人边走边聊。

“你怎么连日本人都干?”

“东北人不干日本人,干什么?我老叔和老舅都被日本人干死了。我爹还是抗日联军的。”

老莫回答的直白,把郑开奇说的一愣一愣。

“那你还给日本人干活?”

“不耽误事儿。赚钱,杀日本人,两码事。”

在他眼里,杀日本人和杀共产党更是一回事。

见他语气淡漠,习以为常,郑开奇知道这次是他的真实工作状态。

两人出了主城区,到了郊区的那栋农宅,老莫停下了脚步。

他低声跟郑开奇说了之前自己蹲守的窝点,如何俯瞰那个小院。

郑开奇抬眼看去。这小院在郊区,周围都是农田,唯一能近距离看的,就是小院西边的一大片竹林,竹林里有几块嶙峋巨石,最高处有两米多高,站在上面,隐在暗处,看只有一米多高的农家小院,自然是手到擒来。

来的路上郑开奇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老莫隐藏的够好,那不知是国共那个方面的地下党,都不应该突然失踪才是。

不管是什么层次的特工,也不可能夜夜防贼。能伤到老莫的机关,也不可能夜夜都重新设置。

肯定是老莫被发现了。

两人再次进了竹林,郑开奇让老莫再次站好,自己注意,他回到小院那附近,转身打眼看去。

夜色下,竹林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清楚。

郑开奇再次回去竹林,说道:“虽然看不清楚,但你之前肯定是暴露,月亮角度不同导致看不出来也说不定。”

老莫回想了下,说道:“那个小院窗户半开,里面光线黯淡,不是油灯就是蜡烛。想要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在想,是不是她偶尔几次在院子里倒水或者捡垃圾时注意到了我。”

“我们不讨论她怎么发现你的,你说,现在怎么做?确定要闯一闯?人家早就撤了也说不定。”

老莫想了想说道:“情报显示,这个据点很重要,对方在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前,不可能贸然离开。即使仓促离开,也会留下重要情报。”

郑开奇着急了,骂道:“那你能不能找当地警局,或者找日本人帮忙?”

老莫冷冷回复:“这样楚队长没了功劳,我就没赏钱了。”

“疯子,疯子。”郑开奇骂骂咧咧,“那你去吧,死了拉倒。我辣妈就跑,不陪你疯。”

老莫沉默片刻,说道:“是你去,我在这里,用这个,策应你。”他拍了拍手中的宝贝。

郑开奇更不乐意了,愤怒道:“老莫,你当我傻是不?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样的黑夜,人家玩意离我不足一米,你知道你开枪打死的谁么?我不同意,老子没活够呢!”

老莫笑了,霸气十足,“这等光线条件,五百米内,我百发百中。”

郑开奇冷哼一声,“你吹牛吧,照你这么说,白天不得一公里啊。”

老莫有些惋惜,说道:“这是楚队长能给我搞到的最好的狙击枪了。你可以叫他毛瑟,我更喜欢叫它98K。”

郑开奇这几天经常见,这是他第一次在枪身上看见配套瞄准镜的枪。

“老子也摸摸?”

老莫把瞄准镜摘下,枪递给郑开奇,“这个比枪贵,别弄丢了。”

郑开奇不懂老莫的用意,默不作声摸了把,假模假式瞄了半天,老莫说道:“别浪费时间,有空我教你怎么用。”

“你注意点,打死我你就没钱赚了。”

“别瞎叨叨了,都说没事没事的。”

郑开奇有些无奈,他本意要么就是打消老莫的注意,要么打草惊蛇,破坏这次行动。

自己还不能表现的太业余,毕竟老莫也会写成报告,楚老二会亲自看。自己什么水平,应该有什么反应,楚老二门清儿的。

不可能哄骗得了他。

老莫如此坚持,自己如果还不配合,也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