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无极魔君已踱步走至传送阵前。
俯视片刻。
缓缓伸出右手。
一道血色神纹自掌心蔓延而出,缠绕古阵,逐一探查。
良久——
他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呵呵,此战虽破,虽残,连其中蕴含的时空坐标都几乎散尽,但……只要本座愿意,便能将其反推出来。”
“七日时间。”
“足够了。”
“只要找回坐标,重塑飞升通道,本座……便能前往玄天。”
“若那界还剩些圣人残余,便炼圣补伤,若那界仅剩空壳一具,便炼界铸基。”
“本座,必将重回巅峰,踏出归墟!”
说罢,他盘膝而坐,五指轻合,双瞳闭阖,开始推演坐标残痕,逆溯过往时间、空间流变、世界演化之轨迹。
山风猎猎,云雾翻涌。
王拾遗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有一个世界要倒霉了……”
他抬头望天,神色复杂。
这一刻,他只希望这个动辄灭界的大魔头能立马撞上一尊惹不起的存在。
嗯,最好是一出场就能将其镇压,秒成狗那种。
“唉,要是真有人能一巴掌拍死他……那该有多解气?”
“到那时,这家伙连逃都逃不了的,只能如我一般,尝尝这毫无反抗之力的滋味!”
他喃喃低语,目光里满是渴望。
可这念头,不过一闪即逝。
很快,他便颓然摇头,叹了口气:“做梦呢,老王。”
“这可是连我家老祖,外加两尊准帝前辈联手,都不能立即灭杀的大魔头!”
“就算真碰上不可力敌的存在,以他那层出不穷的保命手段,怕也照样能笑嘻嘻地逃出一条命来。”
“让他连逃都逃不了的人?呵呵,这等人物,怕是寻遍整个五方界群,都不多见......更何况是这归墟之地?”
想想也是。
在这法则紊乱、灵气残缺、天道沉寂的死地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等级数的强者存在?
“就像是一个浅得能看到底的池塘里,突然闯进了一头鲨鱼。”
“这方死水,根本盛不住这么一头凶物。”
“无人能挡其锋芒,纵横无敌,罄竹难书。”
王拾遗长长叹息一声。
最终,目光微凝,暗道:“不过……”
“玄天界,这名字我为何总觉得在哪听过?”
他眉头紧锁,拼命搜寻着记忆深处某个早年听来的只言片语。
可惜思绪如乱麻,愈发模糊。
“玄天……玄天……”
“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时空秘境中。
东域,距离落雁城三千里外的荒原上。
“轰——!!”
天地轰鸣!
浓烈魔气自地底翻涌,直冲九天,化作遮天蔽日的乌云!
魔潮沸腾,腥风怒卷!
而在魔潮最中央,一尊庞大身影盘坐于血色石座之上,身高百丈,宛如魔神。
此时,他的目光透过厚重魔气,看见了一座挂着“落雁”二字的宏伟城池。
“挡住本王兵锋整整六日,还斩去本王麾下数十尊魔王。”
“落雁城......不得不承认,是本王小瞧你们了。”
“但这一次,本王,不会了。”
开口者,便是负责攻陷包括落星府在内的数十个府地的魔族统帅。
那位身怀大圣巅峰修为的——炽狱魔王!
就在这时,一旁的幽煞魔王开口道:“炽狱大人——”
“这一战,还请让我为先锋!”
“赤烬那家伙的仇……我要亲手来报!!”
炽狱魔王听罢,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似早已预料到他会开口。
毕竟在他麾下诸王中,就幽煞与赤烬关系最好。
而如今,赤烬魔王折于落雁城,对方会动怒,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理解归理解。
炽狱魔王却并未立即点头答应,而是不紧不慢说道:“如今,落雁城中,大圣级战力仅剩两人。”
“那名人族妖孽,可交给你。”
“但,另一个老家伙……得由本王亲自出手。”
“我们必须以碾压之势,在最短时间内拔除此城,方能不留后患。”
说到这里,声音微顿。
旋即变得低沉起来:“毕竟,上面对赤烬的死,已是极为不满。”
“若我们不能尽快给出一个完美答卷……一旦等赤魂大人降罪下来,只怕连本王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
说罢,周身魔焰轰然炸开,好似血河倒灌虚空!
幽煞魔王面色一变。
随即咬牙低头:“属下明白。”
炽狱魔王见状,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他的态度。
旋即抬起头,看向那遥远天际。
血眸深处,有寒芒暴涨,杀意涌现,摄人心魄!
下一瞬。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遥指落雁方向。
“传令全军——”
“全线推进!”
“这一回——”
“本王要让那座城……”
“连同它的名字,一起从这片大地上——抹除!!”
轰!!
随着这一声令下。
魔潮瞬间便如同海啸般横扫一切!
沿途大地寸寸龟裂。
万物生灵接连枯萎!
飞禽落地,走兽哀嚎,仅仅是余波,便可夺天地生机!
而这般恐怖异象,也已引起远处诸多修士的注意。
此刻,一群原本准备支援落雁城的修士,停在一座云岫之巅,目睹这如同末日降临的一幕,个个神色惊惧,骇然道:
“好、好强的魔威,这股压迫感,绝不是寻常魔王能比,在那魔潮之中,究竟有何等存在坐镇?!”
“等等,这个方向……是落雁城!?魔族竟为了对付落雁城,动用了如此恐怖的阵容!?”
“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众人身躯颤抖,脸色一片煞白。
就在这时,有人咬牙道:“我原以为落雁之守,是一场战功机缘……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送命之地。”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不少修士附和道:“唉,本来还想出一份力,但如今看来,落雁城恐怕逃不过覆灭命运……”
“我等又何必为一座注定覆灭的孤城陪葬?”
“不错!速退!落星府保不住了,唯有退守云台府,等待通天前辈调遣援军,方有一线生机!”
随着这些声音响起,有越来越多的修士萌生退意。
是啊,倘若落雁城注定守不住,那他们又有什么前去支援的必要呢?
正当众人心中退意即将攀升至顶峰之际。
一位白袍老者走出,冷喝道:“我们来此,不正是为了替落雁城解围吗?如今见势不妙便要退走——算什么?”
他声如洪钟,震得众人心神一震!
还不等有人反驳,老者便继续说道:“你们一个个,之前在宗门里振臂高呼,说要为人族出一份力,替前线将士分忧!”
“如今魔潮压境,落雁危急,你们却反倒劝退逃命?”
“呵,所谓义士,原来只是靠嘴皮子?”
字字如剑,直刺人心!
不少欲走之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阵红一阵。
直至数息后。
一位白衣青年,强忍怒意道:“情报有误,我们是收到四日前的讯息才赶来此地!”
“如今敌势骤变,魔族抽调重兵围困落雁,我等量力而行,又有何错?”
“这叫谨慎,不是懦弱!”
“是啊!”另一人附和,“难道我们真要陪着落雁城去送死不成?那才是傻子!”
他们愤然反驳,语速急促,脸色涨红。
可越是激动,越显心虚!
一时间,两方修士争执不休,灵光浮动,杀气涌动,竟有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之声响起:“哼!我说你们,真是越看越恶心!”
只见人群之中,一名赤衣青年走出。
他背负双剑,目光冷厉如霜:“我张尘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当懦夫!”
“要我避他锋芒?呵……我张家老祖,直至战死,也未曾向那些畜牲低头半步,我张尘,岂敢辱没张氏之名?”
“魔族既欲战,那便战!”
“我辈之剑,也未尝不利!!”
他语气铿锵。
一字一句,皆如金铁交鸣,振聋发聩!
说罢,他剑锋出鞘,直指落雁方向,转身化作一道赤光破空而去!
“对!”
“我也不是来退缩的!”
“魔族再强,也吓不退我!!”
“我们走!!”
几位热血修士紧随其后,化作道道流光,撕裂长空,直奔落雁城!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几息后,又有人握紧拳头,猛然踏空而去。
再之后——越来越多的修士选择跟随!
直至最后,只剩寥寥五位修士仍停留原地。
他们脸色难看。
眼见这群人越飞越远,心底的那股自卑与羞愤,瞬间炸开!
“活该如此……死吧,都去死吧!”
“也不看看自己修为是啥样,就敢拿性命去赌!”
“蠢货,全是蠢货!”
他们咬牙切齿,不断怒骂着。
可随着时间推移,骂声竟越来越小,越来越虚。
到最后,竟是连自己也不敢再说下去。
因为他们也知道,他们不是在咒那些人死。
他们只是在掩饰——自己那无能为力的愤怒与胆怯。
甚至……是在嫉妒那群人,尚有“奔赴”的勇气!
..............
不久后。
落雁城的城头之上。
现场氛围凝重且压抑。
所有修士皆神情肃穆,面带决绝之色,早已将生死置于身后。
为了护住那城中尚在喘息的百姓,为了替那战死的一位位同袍复仇。
他们,必须要赢下这一战!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轰轰烈烈!
随后,这些修士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向了最前方的两道身影上。
落雁城城主,玄戈。
副城主,姜辰。
常言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而眼下,这一老一少,便是最高的那两根擎天之柱!
呼——
血风袭来,夹杂着魔气与腥臭,让人作呕。
玄戈望着远方滚滚魔潮,忽而轻轻侧目,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小子,若这一战,老夫战死……”
“他们,便交给你了。”
姜辰眉头微皱,郑重拱手:“大战未发,前辈又怎能轻言一死?”
“放心吧。”
“这一战,我们必守落雁!”
“直至坚持到通天前辈归来——”
话未说尽,玄戈便已摆手打断。
他并未多言。
心中却已然明了,若非前方魔族大军太过汹涌,以他玄戈的脾性,怎会轻易托付后事?
可如今……他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
随后,玄戈缓缓抬眸,望向身后。
正好对上了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目光。
那一瞬,他的心,有些触动。
接着,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
乌云压境,天地昏暗,好似末日将临。
“来吧。”
他缓缓抬手,掌中神光震荡,战甲齐鸣!
“便让老夫看看,你们这群杂种——”
“究竟有何能耐,能破我落雁!”
话音刚落!
轰隆隆——!!
远方天地炸裂,魔潮铺天盖地袭来!
虚空轰鸣,魔气翻涌!
魔族大军......到了!
这一刻,双军对垒。
杀意与气势碰撞,使得整个天地都变得昏沉压抑起来!
“这.........”
城头之上的凤青璃与陵君泽,亦变得格外紧张。
尤其是看着那魔潮最中央,高坐于血色王座之上的庞大魔影时,更是身魂俱颤,骇然不已!
“这等威压……”陵君泽喉咙一紧,脸色发白,“已是不逊色于大长老爷爷的层次了……大圣境巅峰?”
“这任务简直难得不像是给人完成的东西啊!!”
他嘴角狠狠抽搐,心中已是疯狂吐槽:“我们才多高修为?连圣人王都不是好吧?按理说,以我们的修为与时空秘境等级来说,最多来个下等魔王压阵,哪怕强点,来个中等魔王也还说得过去!”
“可眼下这是什么?直接扔了个巅峰魔王过来?!”
“我们明明才只是圣人啊......”
说到这里,陵君泽下意识看向前方那道身影,心中补充了一句:“嗯,除了姜辰这个怪胎外.......”
历经六日守城。
他哪里还不明白,如今任务难度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家伙!
“彻头彻尾的怪物!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