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不能为你奔赴,也愿你所到之处,万物复苏,有温柔像我一样对你贪慕……”
我还以为,这后宫之中唯你一人独宠,李畅风他,应该是真心待你的。
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的无情,他非但不顾你产后体虚,没能让你好好地休养……甚至,还借这场天灾与外面的谣言,想杀你灭口!
我原本想着,只要看到你过得好,我就可以……
就像你的那支曲子里唱的:“有温柔像我对你一样贪慕;我也能满足,只希望你能永远远离孤独;纵使我对你贪慕……”
我,不会向你“执意陈述”我的贪恋与爱慕,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看到你眼中的光……
上官重楼的脑中,回响着那首《贪慕》,还想着这小小的,不能为他人所知的心事,没有听到身后,病房内微弱的动静。
刚才睁了睁眼的徐曼舒,仍能感受到自己的双眼,被烟火燎烧过后的灼痛,所以,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半刻钟后,徐曼舒才再次睁开眼,大而空洞的双目中,完全没有丝毫光彩,刚才那双骇人的紫色异瞳,此刻又变回了深深的琥珀色,仿佛刚刚她眼中那紫色异芒只是错觉。
徐曼舒只仰躺着,一动不动,双目失神地直视着上方的屋顶,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抬起一只手,伸到自己眼前,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将手掌翻来覆去了两遍。
刚才,在刑场上,透过那道闪电,我好像看到了现代的世界……
可是,现在,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徐曼舒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自嘲的冷笑:
“呵!呵!”
徐曼舒的身体因这两声冷笑,轻轻地颤了两颤,胸口有些发闷,喉间有刚才被烟熏后火燎般的刺痛,所以,徐曼舒一开口,这两声冷笑,卡在喉间,变成了两声轻咳。
“咳、咳!”
这两声虽然轻,但门外的上官重楼一直很留意屋内的动静,徐曼舒轻微的动作他听不到,这两声咳嗽,他还能听不到吗?
上官重楼此刻,完全没考虑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推门进了房,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你醒了,可有感到什么不适?”
徐曼舒没有转头,只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声音自己并不熟悉:怎么进来的,还是个男人?
徐曼舒立刻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她的嗓音因刚才被火油燃出的、和湿柴的烧尽的浓烟呛到,变得异常的沙哑,只发出了微弱气音,像一个刚刚恢复了声线的哑巴。
上官重楼怔了一怔,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地伸出一只手,伸到了徐曼舒直直盯着屋顶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徐曼舒能感到了自己面部上方,空气的微微流动,她能想象出对方在做什么,所以,配合地眨了眨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看不见了。”
上官重楼这才凑近一些,仔细去看,对方那双,曾经仿佛聚集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光的眼中,现在剩下的,只有灰暗的空洞。
上官重楼心中一酸,忍不住抿了抿唇,想了想,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你的眼睛,怕是刚才被烟火熏到了,才暂时看不见。只要休养两天,应该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上官重楼说着,在床边的小几上倒了杯水:“你的嗓子应该也被烟呛到了,你别说话了,这是蜂蜜水,你喝一点,润润嗓子吧。”
上官重楼边说,边扶着徐曼舒的肩,将人扶着,半靠到床头,然后,把水杯递到对方唇边。见到徐曼舒犹豫的动作和警惕的神情。
上官重楼想了想,对了,自己还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应该告诉她自己是谁,上官重楼开口道:“我是……”
“泽神?”
徐曼舒突然接了口,问出了这两个字。
上官重楼一怔:泽神?
随即,上官重楼想起去年八月十六发生的事,那时,她看见自己,就叫自己“泽神”!自己当时也以为对方知道自己曾经的化名。后来想想,对方只怕当时是认错人了。
这个“泽神”,应该是她的故人,而且应该是跟她亲近,让她信任的人。而自己,这身份,如果跟她说实话,她大概不会信赖自己……既然她现在看不见,不如,自己就暂时假冒这个“泽神”吧。
想到这里,上官重楼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自报姓名,把那水杯又往对方的唇边递去,直到轻轻碰到对方的唇。
徐曼舒感觉到自己的唇上的凉意,应是碰到上官重楼递上来的水杯,便微微张口,顺从地喝了两小口。然后,徐曼舒抬了太手,似乎是想示意对方,自己喝好了。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上官重楼的手臂。
虽然,没有直接的肌肤触碰,徐曼舒的手上更没多大力道,但,上官重楼的手还是稍微抖了抖,赶忙拿着水杯撤开。
徐曼舒却丝毫未觉,只顺势抬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也掩住了略带讥诮的嘴角。
徐曼舒喝过蜂蜜水,嗓子稍微好了些,但还是哑着,轻声问道:“所以,泽神,我们回来了,是吗?”
这一句之后,屋内是长久的沉默。
上官重楼,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天,她就笑着、哭着让自己,不,是让那个“泽神”带她回家,可是,自己不是她的“泽神”……
果然,人是不能说谎的,一个谎言之后,不知道要用多少个谎言来圆。
上官重楼正不知如何应对。
外面整齐的、踏水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小院的安宁,玄鸷带着唳天司的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唳天司的人,当然是赤鹰带来的。
因为,从刑场到王老医师这小院,赤鹰就一直在暗处跟着上官重楼。等确定了上官重楼是带人来治伤,不会很快离开这里。赤鹰就立刻回宫,向李畅风复命去了。
所以,玄鸷带着唳天司的人,很快赶来了。
而且,李畅风,亲自来了,还是一路狂奔,赶在大队人马的前头,用轻功翻过墙,先进来的。
等屋里的上官重楼听到外面的动静,李畅风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上官重楼正想去开门,却被徐曼舒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上官重楼一怔,随即一想,以为她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害怕,所以,上官重楼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拍了拍徐曼舒的手,正想开口劝她“放心”,让她“放手”。
徐曼舒的身子突然一歪,向上官重楼身上倒去。
上官重楼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伸出双手去扶她。
就在此刻,门被外面的人大力推开了,一身玄衣已经湿透的李畅风,一眼就看见:
床上,半躺着的徐曼舒,上半身被上官重楼搂在怀里,双手牢牢地抓着对面男人的衣襟;
床边,站着的上官重楼,弯腰前倾,上半身似乎正要压向那个只穿着单薄中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