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楚国皇帝派自己的爱妃,那位被世人称颂为“龙女下凡”的芙蓉夫人,代表天子北巡楚国北部粮仓的抗灾情况,并验收安丰县的“芍陂”水库。
楚国人既然已经奉那位芙蓉夫人为“龙女”,那这位刘娘娘替皇帝出巡,验收一个利国利民的水库工程,都觉得很正常。因为,这天上的水和地上的水让“龙女”管一管,再合理不过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芙蓉夫人到达安丰的第二天,九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那位刘娘娘在“芍陂”水库边,失踪了。
只有赤鹰知道,刘娘娘不是失踪,因为,赤鹰是亲眼看着那位芙蓉夫人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水的。
但,赤鹰没有阻止,因为皇帝交待过,说:芙蓉夫人要去水底找些东西,让他在一旁看着,护芙蓉夫人周全。
赤鹰也知道芙蓉夫人的水性不是一般的好,下水去,应该不会出事的。
所以,这夜,赤鹰只守在“芍陂”水库边,看着芙蓉夫人下了水,游向水库的中心。赤鹰看见芙蓉夫人潜入了水底的那一刻,水中似乎有一样的光……
但,守了半个时辰,赤鹰就觉得不对了,想那芙蓉夫人水性再好,怎么可能不用出水换气,而刚才,芙蓉夫人潜入水面之后,就没再上来探过头。
十五的夜晚,月光很亮,照在水面上,还有反光,赤鹰确信,以自己的眼神不可能错过水面的异常波动。可是,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水面依旧平静!
赤鹰立刻警觉地唤来了人,派了十个会水的侍卫立刻下水去搜寻。但,现在的“芍陂”,可不是原来那个小小的安丰塘了,而是积累了七天大雨后几乎满溢的超大水库。要找人,哪里能找得到!
赤鹰心里暗暗叫苦,守在水边,指挥会水的侍卫们不得停歇,加紧搜寻,直到天明,依然无果。
赤鹰想,自己完了!这芙蓉夫人可是主子最在意的女人啊!已经半夜过去了,这水里的人,还能活吗?
出这么大的事,赤鹰也不敢不上报,立刻飞鸽传书回了京城,自己还是在“芍陂”边,从附近的找来更多水性好的人,下水去搜寻。
直到第四天,赤鹰收到皇帝传回来的命令,让他不用再派人下水找了,而是留十几个可靠的机灵一点的人,在水库旁守着,静待芙蓉夫人归来。
赤鹰看到皇帝这旨意都呆了:什么叫静待芙蓉夫人归来?这人,都已经落水四天了,还能活吗?难道,皇帝是伤心过度,不能接受刘娘娘已逝的现实?还是,皇帝根本不在意芙蓉夫人的死活……
虽然皇帝这里头没有要想自己问责的意思,但赤鹰深感不安,不敢回郢都,而是自愿留下来,守着“芍陂”。
李畅风之所以给赤鹰下了这样的指令,当然是因为徐曼舒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去找孩子也需要时间,不一定能立刻就回来,让他耐心一点,等着自己。
李畅风还没有等到徐曼舒,却等到了中书令徐良回京!
……
四个月前,中书令徐良就向皇帝告了假,说自己有了失散多年的妻女的确切下落,想要亲自去寻。
李畅风知道这徐夫人母女一直是徐良的心病,想着当时,朝里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李畅风便批准了。顺便还下旨,命徐良为巡抚,替天巡视,带着钱粮去巡查、安抚受旱灾影响较重的地区。
所以,徐良这巡抚,这一走就是四个多月。上官家“逼宫”引出的一场“除妖妃、清君侧”,之后又搞出什么“龙女下凡”的大戏,徐良当时不在京里,没能帮到皇帝。
如今,徐良一回京,竟然直接带着自己那位失散多年的夫人,进宫求见皇帝,还向皇帝请旨,说定要携徐夫人一同拜见那位芙蓉夫人。
徐良尚不知道,徐曼舒已经去了安丰,还失了踪。
李畅风听见宫人这样禀报,不由觉得诧异:这个徐良为何一定要见舒儿,还要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起来见?
李畅风了解徐良,对方不会没有由头,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虽然,徐曼舒不在,但自己可以先单独接见,问问什么情况。
徐良扶着自己的夫人进殿,向皇帝叩头请安之后,便开门见山道:“陛下,微臣!微臣恳求陛下屏退左右。”
因着要问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徐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
李畅风见对方神色甚是郑重,立刻点头挥退了宫人。
等殿内再无其他人,徐良双目微红,颤声接道:“陛下,请赎臣冒昧,微臣想问,芙蓉夫人身上,是否有一个紫色的蝴蝶形状的胎记?”
李畅风神色一滞:你怎么会知道?
李畅风当然知道徐曼舒的那个胎记,在她左侧的腰间,每次两人亲密之时,李畅风都极爱抚摸和亲吻那里!
可是,这胎记在这么私密的地方,徐良怎么会知道?
想到这点,李畅风的脸色当然不会好看。
徐良一看李畅风的反应,一下就知道了答案:有!
徐良看向自己的夫人,同她颤声道:“夫人,那,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徐夫人点了点头,抬袖擦拭着不停涌出的泪水。
清正殿里,本安静得几乎无声,李畅风练武之人的耳力本佳,自是听清楚了徐良说的话,心头一惊:什么!舒儿,是他们的女儿!
李畅风不由得紧盯着徐良夫妇看。
徐良掏出块帕子,替自己的夫人擦掉眼泪,又拉着徐夫人向皇帝跪了下去,磕头请旨:“微臣恳请陛下,让微臣与夫人同刘娘娘见上一面。”
刚才徐良和徐夫人进殿,李畅风高坐在上,自是不会去看下面臣子和臣妇的容貌,在此刻听到这些话,李畅风自然关注地向下面看去。
在徐良和徐夫人跪下之前,李畅风看清了那徐夫人的正脸,心中对刚才徐良的话便下了定论:原来,舒儿她,是徐良的女儿!
因为,那位徐夫人王氏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跟徐曼舒实在是太像了,李畅风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二、三十年后,徐曼舒的模样!
这下李畅风不仅心惊,还慌了神:舒儿她,如果真的是徐良的女儿,那!舒儿,就根本不是妖怪,不是龙女!舒儿,她!
她在“芍陂”的水下,已经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