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楹,若遇到事了,一定要跟我说。
——严瑞夏
许意楹脱掉裙子,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浑身都是吻痕,越看越觉得刺眼。她站在淋浴龙头下面,冰凉的水\"哗啦啦\"地浇下来,可怎么都冲不掉皮肤上的红印子。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眼泪才混着水流下来。
她将水温调到最高,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堪的记忆一同烫去。
手指在胳膊上来回搓,搓得皮肤发红发痛,还是觉得脏。
沐浴露打了一遍又一遍,指甲缝都快抠破了,心里还是堵得慌。
白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池星淮疯狂的掠夺、叶景渊隐忍的神情与无法言说的歉意、何姝萱的挑衅、叶景渊与何姝萱亲吻、池星淮的悔意、……。
回忆本身应当是美好的,可她回忆着的,却是蚀骨灼心的梦魇。
水流混着泪水滑过脸颊,她突然蹲下身,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她不敢大声哭出来,她怕,怕严瑞夏会察觉到。
“呜呜呜”的抽泣声被淹没于“滴答滴答”的水声里。
许意楹洗澡洗了半个小时,严瑞夏怕许意楹出事,她欲要抬手敲卫生间的门时,门突然“咔嗒”一声开了。
许意楹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眼睛通红,脸上还带着没擦净的水珠,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洗澡水。
严瑞夏看到许意楹双眼通红的模样,心瞬间揪紧,指尖颤抖着抚上她泛红的眼角,“楹楹,你怎么哭了?”
许意楹不想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严瑞夏,她便撒谎道,“洗澡的时候手机没关,刷到个军犬视频。”
严瑞夏最喜欢的小动物便是狗狗,她听许意楹提起狗狗,她来了兴致,追着许意楹问,“视频里讲的什么?”
许意楹反应超快,她想起之前看的一部军犬类的电视剧,然后,将里面的一段情节讲给许意楹听,“视频讲的是——一只军犬为提醒训导员他熬的汤有毒,以身试毒的故事。视频里军犬的训导员在野外捡了点蘑菇,他将那蘑菇放进汤里,军犬嗅到味道不对,冲着训导员叫,训导员以为军犬饿了,便训它,不让它叫。煮的汤煮好了,训导员欲要喝的时候,军犬挣开脖颈间的牵引绳,冲着训导员跑过去,将训导员手里拿着的碗撞翻,训导员不理解它的做法,骂了它几句,然后,捡起碗,要重新舀汤时,军犬跑过去先训导员一步,喝了锅里的汤。”
严瑞夏越听越感兴趣,她急着问下去,以至于咬到了舌头,发出‘嘶’的声音,缓了缓后,继续问许意楹,“楹楹,后来呢?”
许意楹语气低沉,“后来,军犬牺牲了。”
严瑞夏听后,心里满不是滋味,“真可惜。”
许意楹顺着她的话回应她,“是啊。”
严瑞夏眼眶也跟着泛红,伸手抹了把眼角,忽然狐疑地盯着许意楹,“不对啊,你平时刷到这种视频顶多眼圈红一下,今天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许意楹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地说,“可能今天情绪不好,看着就特别难受。”她边说边往卧室走,想躲开严瑞夏探究的眼神。
严瑞夏却不依不饶,跟在后面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别瞒我了。你看你,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肯定有事儿。”她一把拉住许意楹的胳膊,“咱们可是这么多年的闺蜜,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
许意楹被拽得停住脚步,心里又急又慌。她不敢看严瑞夏的眼睛,低头小声说,“真的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养的小狗,有点难过。”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这次倒是真的怕瞒不住好友。
严瑞夏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怀疑更重了。她觉得许意楹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看到陆闻礼与别的女人亲吻而难过。情爱这事,只能当事人自己想开,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无用的,她叹了口气,“若真的有事想不过去,便跟我说,我还能开导开导你。”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许意楹的背,“快去吹干头发,别感冒了。”
许意楹走进卫生间,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时,她的手还有点发抖。吹风机‘嗡’地响起来,热风对着头发吹,可她总觉得身上还是冷飕飕的。
头发被吹得半干,她用梳子梳头发的时候,抬手间浴袍往下掉,锁骨处的吻痕露出来,她的呼吸骤然急促。
许意楹慌忙拽住浴袍领口,不让浴袍再往下滑,手指微微发抖地把滑落的布料重新裹好。
走出卫生间时,她刻意放慢脚步,想让发红的眼眶和慌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可刚在床边坐下,严瑞夏就举着手机凑了过来,兴奋得声音都高了八度,“楹楹你快看,这个大学里的教官用腹肌开瓶盖,他也太会了。”
严瑞夏说着说着还拽住了许意楹的胳膊,她想把视频画面凑到许意楹眼前。可因她的动作太急,没注意到许意楹浴袍系得并不紧实,用力一扯,左边肩头的布料‘哗啦’滑落下来。
暖黄的灯光下,那片暗红的吻痕像道疤,直直撞进严瑞夏的视线里。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严瑞夏的手指还僵在许意楹发烫的皮肤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脸色发白。
许意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条件反射地欲要往上拉浴袍,想要遮住那显眼的吻痕,她的手腕被严瑞夏摁下。
严瑞夏声音发颤的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许意楹不知怎么说,她低着头,沉默。
严瑞夏见许意楹沉默不语,她眼眶瞬间红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许意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天的画面又在眼前翻涌:池星淮失控的眼神、叶景渊的忍耐、何姝萱的挑衅……。
她别过头去,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浴袍上,“夏夏,别问了。”
严瑞夏见许意楹破碎的模样,她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她将许意楹搂进怀里,她的手还轻轻的拍了拍许意楹的后背,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不想说的话,那我们便不说了。”
许意楹靠在好友肩头,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浴室里没哭完的眼泪一股脑涌出来,浸湿了严瑞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