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白色的雨滴从上瓢泼而下,形成漩涡穿透莫樽月设下的屏障,最终席卷着没入莫樽月的身体。
此时的莫樽月脸色惨白,她试图抵挡这些雨滴的侵入,可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做不到。
这些雨滴好似能穿过世间的一切事物,奔向她的体内。
“不,不……”
一向清冷稳重的莫樽月此刻慌了神,她拍打着身上的雨滴,好似在拍打世上极为恐怖的东西。
她惊恐着狼狈的后退,雨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如跗骨之蛆般追着她,不断的袭进她的身体。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丝萝见她惶恐的样子,慌忙起身去扶住她。
荧白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只觉得一丝冰凉,便没别的感觉了。
丝萝更加困惑,只是下雨而已,怎会将莫樽月吓成这样。
莫樽月抓住丝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使劲的往她怀里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躲避这些恐怖的东西。
然而雨滴无孔不入,寻着各种缝隙融入她的体内。
丝萝有些被她的样子吓住,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只是下雨而已,你在害怕什么?”
莫樽月蜷缩着,她声音中莫名的无助,“不是雨滴,是人命,这里的每一滴水珠,都是一条人命。”
“什么?怎么会?”
丝萝惊愕,“这些水珠,怎么会是人命呢?”
“这是魂元。”
抱住莫樽月的丝萝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自然知道魂元是什么,那是用修士的神魂提炼出的。
魂元可以提高人的潜质,让人在修行的道路上走的更顺遂些。
但是一个人的神魂只能提炼出一两滴的魂元,如今这铺天盖地的魂元,是多少修士的命啊。
漫天的荧白雨滴飘洒而下,场景是那般的美好,如今丝萝再看,与罗刹地狱无二。
飘洒的不再是雨滴,而是一条条的人命,惊悚感油然而生,此刻丝萝甚至觉得,这些安静的雨滴似乎是在无声的呐喊,要她们偿命。
魂元不知道下了多久,才渐渐缓下来,基本上全都融入莫樽月身体里。
莫樽月只觉得有些恍惚,进入一片的茫白的世界。
茫白之中一笔一笔的添上墨色,勾勒出一个世界。
那是修真界的世界,在桑歧组建魔教,在修真界为所欲为大杀四方的日子里,莫樽月一直想不明白桑歧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一定要做魔修,她四处寻找答案。
最终不负有心人,她在她突破成神的地方,找到了答案。
修真界进入末法时代,无法供养出神,只是桑歧改为魔修的原因之一。
最终要的原因,是桑歧没了灵髓。
灵髓是修士修行的根基,若是没了灵髓以后再无修行的可能。
即便是莫樽月要想用神骨神血为他重塑身躯,也不可能重塑灵髓。
没了灵髓的桑歧,不可能成为灵修了,再也不可能了。
而桑歧的灵髓给了莫樽月。
当年他们在山中寻得神留下的遗迹,这个遗迹可以帮助一人成神。
遗迹选中的是桑歧。
莫樽月的天赋很厉害,但是桑歧的天赋比她更胜一筹,按照当时的情况,只要桑歧想,成神的就是他。
但是在他确定修真大陆只能供养出最后一位神后,他将这个机会给了莫樽月,没有被遗迹选中的莫樽月。
为了帮助莫樽月顺利成神,他将自己的灵髓挖出来,给了莫樽月,骗过遗迹,最终莫樽月顺利成神。
这一切莫樽月是不知道的,当时他们合力打开遗迹之后,莫樽月身受重伤处于昏迷状态。
以至于她后来顺利突破,都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机缘好,踏向神位的这条路才会走的这么顺利。
直到知道真相之后,莫樽月沉默了许久。
她找到桑歧,问他为什么。
桑歧还是以前的那句答案,“没有为什么,魔神是我唯一的机会。”
莫樽月沉声,“我问的是,当年为什么将灵髓给我,将成神的机会给我?”
莫樽月想了另一种可能,若是桑歧成神,她不会成为他的恶果,桑歧会飞升做个逍遥神仙,她便在修真大陆泯灭于时间里。
虽说结局不太好,但也算另一种圆满吧。
“你知道了?”桑歧有些诧异,“我以为会一直瞒下去的。”
“为什么?”
桑歧倒是坦然,“因为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挡住一切灾难,
我若是成神了,还怎么挡在你身边,现在不挺好的吗?你做了神仙,我也在努力成为神仙,一切皆有可能,我们都还在,我还在你身边。”
莫樽月只有良久的沉默。
如果说这是一场话剧,桑歧才是那位主角,莫樽月最多算是陪在英雄身边,最终遗憾退场的伴君美人儿。
可是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莫樽月,将莫樽月推向不该有的高位,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光环。
本该成为无上英雄的人,如今成了人人唾骂的过街老鼠。
莫樽月该怎么面对他啊,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怎么能下得去手杀他呢?都是她亏欠他的,但是她又不能罔顾苍生性命。
最后她选择与他同归于尽,还苍生太平。
死在一起,也算在一起吧。
狂暴的能量在暗涧中肆虐,桑歧立在暗涧上方露出笑意,“突破了呢。”
桑歧挥手之间,无数天材地宝落入暗涧,原本死寂的空间瞬间灵气弥漫,妖兽们见事不对,嗷嗷的四处逃窜。
丝萝望着突如其来的浓郁灵气,再看看怀里陷入沉睡的人,神色暗淡许多,缓缓的松开了手。
她以为桑歧给她好多好多东西,好玩的,好吃的,以为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好,桑歧将他真正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莫樽月。
即便她厌恶他,甚至想杀他。
“嗯……”
丹田传来一阵刺痛,丝萝捂住丹田一声闷哼,“怎么会这样?”
随着丹田的刺痛,一股无力感传遍她的全身,身上的灵力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浑身的虚弱感让她站立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