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为路北方发声力挺的,是纪委书记乌金敏。
乌金敏这人还算正直,向来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闻名,在纪检系统内,有着极高的威望。
然而,在蔡忠这件事上,由于纪金来事先打了招呼,再加上上面公安部还发来了文件,乌金敏不得不做出放走蔡忠的决定。
这一决定,不仅让他遭受了荆明凯气愤的当面质问,而且还有参与办案的下属,那异样的目光。为此,他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方才,路北方言辞激昂、字字千钧,那铿锵有力的发声,宛如一道划破厚重阴霾与沉沉暗夜的凌厉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穿透乌金敏心中那层因现实困境而筑起的犹豫之茧,将他心底那团几近熄灭、仅存微弱火苗的正义之火,重新熊熊点燃。
乌金敏内心深处的正义感如潮翻涌,他深刻意识到,在这场关乎公平正义的较量中,路北方已经冲在前面,而自己身为纪委书记,肩负着维护法律尊严、扞卫公平正义的神圣职责,再无举措,实在说不过去!因此,他提醒自己,绝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坐视不公横行。
乌金敏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沉声说道:“纪书记,依我看呐!路北方联系媒体一事,也并无不妥之处。毕竟蔡忠公然枪击农民工,性质恶劣,无疑是对法律尊严的公然践踏与挑衅!更荒唐的是,他在咱们浙阳犯下如此恶行后,竟妄图凭借背后有靠山,通过下发文件将自己调往天际城。这般操作,实在让人难以信服,简直是对公平正义的公然亵渎!”
罗清远作为和路北方一样对蔡忠深恶痛绝的常委,他早就想为路北方辩解几句,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插话时机。
此时见乌金敏开了口,他赶忙附和道:“纪书记分析得没错!蔡忠狂妄自大,还想逃避惩罚,这怎么能行?路北方同志联系媒体的做法,虽说有些冲动,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相反,现在有了媒体介入,更容易给广大群众和受害者一个交代!”
省委常委、杭城市委书记姚高岭同样点点头附和道:“我倒是觉得,现在舆情已经形成,我们再回过头去纠结是不是路北方联系了记者,并不能解决实质问题。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既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又要平息社会的舆论,给受害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
纪金来真没料到,这么多常委会发言,而且发言内容全部都是站在路北方这边!
这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偏偏还不能朝路北方发泄出来。根本原因在于,蔡忠杀了人,这是滔天大罪。而路北方,只不过是把这件事向媒体捅出来而已!
因此,纪金来在听了几人的发言后,缓缓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沉默片刻后,故作严厉批评路北方道:“路北方,各位常委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联系记者的做法,很不妥当!这是不讲究组织原则,不讲究党性的作法!……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追溯这些事,也没什么意义。”
接着,他目光转向路北方,语气稍微缓和道:“当前,中纪委已经来到浙阳,咱们浙阳需全力以赴,配合他们做好后续的调查工作!等他们有了一定成果后,你再联系南周报的记者,让她们撰写后续新闻,重点展示浙阳省委省政府,解决这问题的决心和态度!你懂了吗?”
对纪金来而言,他现在也是没了办法。他虽然心中很不爽。但不爽又怎么样?这么多人帮他!他不可能将这么多人都得罪!而且,在此刻,若强行打压路北方,也可能会适得其反,到时路北方撂担子,不帮着联系南周报,那自己的工作,还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路北方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纪书记,我明白。我会全力配合省委的工作,确保南周报的后续报道,具有真实性和客观性!同时,我也会密切关注其他舆情的发展,及时向组织汇报情况。”
纪金来哼了一声,点点头回答:“好啦!当前这案子,既然中纪委已接手,那就由中纪委的同志来办吧!我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给出一个公正、公开、透明的处理结果,给受害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也给社会一个交代。”
……
这次追查向记者透露内情的事情,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在纪金来心里留下的影响,却极其沉重。
作为省委书记,纪金来没想到联系记者这事儿是路北方干的!不过,他一细想,觉得这事儿必定有季蝉参与。因为季蝉当天,就与路北方一同参与处理杭景天城之事!搞不好,就是季蝉的主意,或者就是他们两人联合想到的点子。
更为关键的是,自己在会议上挑路北方的毛病,想要找他麻烦,现在竟还有三个省常委替他说话!
要是算上暗中支持他的,现在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常委乌尔青云、柯政、周战壕、季蝉,那么除了蔡忠之外的12名常委中,最少有8到9人,竟然是支持路北方的。
纪金来眉头紧锁,眼神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内心的波澜,远比表面上平静的面容要汹涌得多。
他深知,此刻的局面,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那些支持路北方的声音,在省委常委的圈子里,汇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暗流,正悄然冲击着他这位省委书记的权威。
“八到九人……”纪金来在心底反复琢磨着这个数字,它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头。
任职浙阳省委书记八九个月以来,纪金来在施政方面,总提醒自己要稳重、要做到平衡,他觉得自己,在各方势力间,还算能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从而维护好省委的团结与稳定。然而,今日之事,却让他真切地感受,自己权威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纪金来开始在脑海中飞速盘算,如何巧妙布局,让路北方就私下联系记者之事付出代价?他明白,若在工作中直接针对路北方,无疑会让人联想到这是对他之前行为的报复,这样给人穿小鞋的举动,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引发更大的动荡,那绝不是他纪金来想看到的局面。
“或许,可以以工作需要为由,将路北方调往一个相对边缘,但又需要他能力的岗位!将他给晾起来吧!”纪金来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种子,在他的心田里悄然生根发芽。他深知,这一步棋走得必须极为谨慎和巧妙,既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能留下任何让人诟病的把柄。
“这样,既能规避与他直接产生冲突,又能让他远离当前的敏感环境,避免这些人以他为核心抱团。”纪金来在心中默默权衡着利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明白,这一决定虽然艰难,但却是目前看来最为稳妥和可行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