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三月四日,清晨,日本海,浓雾弥漫
能见度不足千米的灰白色海雾就像是巨大的裹尸布笼罩着冰冷的海面。
俄罗斯远东舰队舰只,以“留里克”号战列舰为矛头,如同幽灵般在雾中悄然向南行驶,甲板上的水兵们裹紧了大衣,警惕地注视着这片曾经熟悉如今却充满敌意的海域。
舰队司令费多罗夫中将彻夜未眠,他站在“留里克”号略显陈旧的舰桥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翻滚的雾气,似是想要穿透浓雾,看到他们未知的命运
“报告,雷达侦测到多个低速目标,判断为运输船队。”了望哨和雷达室同时传来报告。
费多罗夫精神一振,快步走到雷达屏幕前。
绿色的荧光屏上,一串稀疏的光点正在缓慢移动航向指向朝鲜半岛。
“识别旗号。”
他沉声命令。
几分钟后,了望哨确认:“悬挂日本国旗,是日本船队。”
一丝冷酷的笑容在费多罗夫嘴角绽开。
机会来了,而且是日本人自己送上门来的礼物。
“全舰队注意!”
他抓起通讯麦克风,声音通过传声筒响彻各舰:“战斗警报!目标,日本运输船队,航向不变,各炮位准备!”
“让我们给这些贪婪的矮子,送上第一份‘厚礼’!”
凄厉的战斗警报声划破了海雾的寂静。
水兵们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从连日来的压抑和迷茫中惊醒,疯狂地冲向各自的战位。
炮塔开始隆隆转动,粗长的炮管扬起了宣告死亡的角度。
俄罗斯舰队如同从迷雾中冲出的海怪突然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日本运输船队侧翼,这支日本运输船队上的日本人惊呆了,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居然会在日本海遇到一支成建制的海军舰队。
这是哪里来的舰队?
这些日本人还没怎么思考就吃到了俄国远东舰队的炮弹。
轰!轰!
巨大的水柱在为首的日本运输船周围冲天而起。
紧接着俄军驱逐舰的副炮和速射炮也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弹雨如同冰雹般砸向那些笨重的运输船。
为运输船队护航的日本驱逐舰试图上前拦截,立刻被俄军集中火力打得千疮百孔,一艘很快燃起大火,另一艘则拖着浓烟狼狈逃窜。
爆炸声、钢铁撕裂声、日语惊恐的呼号声混杂在一起,一艘接一艘的运输船被击中,燃起熊熊大火缓缓倾斜。
海面上漂浮着泄露的油污,船只的碎片以及挣扎落水的水手,但俄罗斯舰队没有丝毫停留或救援的意思,他们冷酷地从旁驶过,继续向南,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亡。
“他们疯了!这群俄国佬彻底疯了!”
消息传回日本本土和朝鲜的关东军司令部,日军高层震怒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们的情报人员汇报说俄罗斯远东舰队于昨日夜间离港,收到这个消息的日本海军天真的认为俄国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愿意让远东舰队驶入日本港口接受日本的“保护”,这样一来日本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一支完整的舰队。
他们甚至没有去和俄方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日本人认为这对俄国人而言太过于耻辱,所以他们没有向日本回复这件事,日本也以一种上位者的态度不去追问这件事,就当是给他们的怜悯。
结果这支俄国舰队非但没有按他们预想的剧本走,反而像一条陷入绝境的疯狗,反口就咬了猎人。
“立刻派出拦截舰队,命令驻朝鲜的航空队立即起飞,找到他们,击沉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继续肆虐!”
日本海军指挥官气急败坏地下令。
反应需要时间,而费多罗夫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差。
获得初战胜利的俄罗斯舰队,士气得到了提振,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有死无生的航行,每一次攻击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这种绝望反而催生了极致的疯狂。
在三月四号与五号这两天时间里,费多罗夫利用其对日本海和朝鲜东海岸水文情况的熟悉指挥舰队沿着海岸线高速南下。
他们像一群闯入羊群的恶狼,只要发现目标,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在元山港外,他们炮击了港内的仓储区和泊位的船只,引发连环爆炸,浓烟染黑了天空。
在兴南附近,他们遇到了一支小型渔船队,他们也不管对方是百姓还是军船,不由分说的开炮击毁。
靠近釜山外围时,他们甚至冒险抵近,向港口设施和可见的舰船轮廓进行了数轮急促射击,虽然造成的实质性破坏可能有限,但引起的恐慌和混乱是巨大的。
日本派出的侦察机和轰炸机陆续找到了他们。
零式战斗机和九六式陆攻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俄军舰队的所有高射炮位拼命开火,在空中织成一片稀疏的火网。
俄军舰船不断机动规避,海面上炸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柱。
一架日本轰炸机被击中,拖着黑烟栽进大海,引来俄军水兵一阵短暂的欢呼。
但也有炸弹命中了目标,一艘落后的俄军驱逐舰“暴怒”号被直接命中舰体中部,发生剧烈爆炸,短短几分钟内就折断沉没,几乎没有幸存者。
另一艘辅助油轮也被击伤,航速大减,费多罗夫不得不忍痛下令将其击沉,以免拖累整个舰队。
损失是惨重的,但舰队核心依然保持着战斗力和航速。
他们顶着空袭,一路劈波斩浪,将死亡和破坏沿途播撒。
日本海军的拦截船队虽然全力追击,但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一阵及时到来的海上气旋帮助俄军舰队摆脱了追踪。
三月五日傍晚,俄罗斯远东舰队残部冲破层层阻碍,终于是抵达了关键的朝鲜海峡。
这里是通往黄海,也是通往最终目的地德国控制区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日本海军也已经在这里布下了防御,一支由两艘老式战列舰“榛名”“金刚”与三艘重巡洋舰以及数艘驱逐舰组成的拦截舰队严阵以待。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血色,如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司令,前方发现日本主力舰队!”。
费多罗夫深吸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军帽,对着全舰队发出了最后的动员:
“全体官兵,这是我们为俄罗斯海军荣誉而战的最后一役,我们身后是祖国,但我们已无法归去!我们面前是敌人,他们妄想夺取我们的舰船,践踏我们的尊严!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各舰舰长和水兵们愤怒的回应:“战斗到底!乌拉!”
“为了海军荣耀!全舰突击!目标,日本舰队,冲过去!”
费多罗夫挥手下令。他没有选择规避或撤退,而是径直冲向了日本舰队,摆出了一副拼死一搏的架势。
战斗瞬间爆发,“留里克”号的356毫米主炮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飞向日本的“榛名”号战列舰。
日舰也立刻还以颜色,他们的炮弹落在俄舰周围,激起巨大的水墙。
驱逐舰们在主力舰周围穿梭,用鱼雷和副炮互相攻击,场面异常混乱和激烈。
俄军抱着必死的决心,打法极其凶悍,甚至一度试图逼近进行雷击。
“留里克”号硬扛了几发日舰的副炮炮弹,上层建筑燃起大火,但主炮依然在持续射击。一艘俄军驱逐舰“果敢”号在发射完鱼雷后,被日舰重点集火,弹药库被引爆,瞬间化作一团火球沉没。
战斗激烈的进行着,日本舰队的指挥官内心却在滴血。
他接到的命令是“拦截并尽可能击沉俄舰队”,上面同样强调“避免过度损失”。
眼看着俄国人像疯子一样不计代价地猛冲猛打,他担心即使全歼了这支残破的俄国舰队,自己的舰队也会遭到重创。
如今德国虎视眈眈,联合舰队主力需要保存实力应对未来的威胁,绝不能浪费在这些“必死”的俄国人身上。
在经过约一个多小时的交火,目睹俄舰队虽伤痕累累但战斗意志丝毫未减后,日本舰队指挥官咬着牙,不甘地下达了命令:“保持接触,但拉开距离,以炮火驱赶为主,让他们过去!”
事实上,日本舰队的损失远小于俄军,但他们选择了“理智”的撤退。
这种“理智”,在抱着必死之心的俄国人看来就是种怯懦。
“他们退了!日本人跑了!”“乌拉!”
劫后余生的俄军水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尽管他们的战舰上遍布弹孔,硝烟弥漫。
费多罗夫看着逐渐远去的日本舰队身影,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深沉的疲惫和淡淡的嘲讽。
他成功了他用疯狂的进攻,逼退了实力占优的敌人。
数日后,黄海,威海卫外海
损伤惨重的俄罗斯远东舰队船只缓慢地驶近德国控制下的威海卫军港,桅杆上,破烂不堪的圣安德烈旗依旧飘扬。
为首的“留里克”号舰体多处受损,航速缓慢。
早已接到通知的德国海军舰只和岸防部队严密地监视着他们。
一艘德国轻型巡洋舰上前引导,信号灯打出讯息:“跟随我舰入港,关闭火控,接受我方登船检查。”
费多罗夫站在舰桥,望着越来越近的德国港口和那些强大的德国战舰,他知道,他们的航程结束了。
俄罗斯远东舰队的最后一战,以这样一种悲壮疯狂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他们用炮火践行了誓言,没有让舰队落入中日任何一方之手。
但未来等待他们的并非荣耀的归宿,而是冰冷的战俘营和被拆解研究的命运。
不过对于这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海军官兵而言,能够以战士的方式结束舰船的命运,而不是在港内屈辱地自沉或投降,或许,这已是他们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