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向统领要加入皇城司呢？”
王语嫣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用意，只觉得这个决定让她心中也有些膈应。
“加入皇城司，一方面是为了告诉我皇兄没问题。”
“另一方面，则是他需要更强的力量，仅凭目前的‘枯叶’无法让他畅快地施展能力。”
“细雨楼终究是在盈盈姐手里多年，已经不可能再让他重新接手了。”
“皇兄既然没问题…那康老鬼老就有问题了…”
赵言说着，脑子转得飞快，细细思索起来。
两人之间忽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语嫣双手托腮，着迷地看着赵言认真的侧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除了月色与微风…
好半晌之后，赵言才陡然一惊，不好意思地看向王语嫣道：
“想入神了…”
“嫣儿喜欢看言哥哥认真的样子…”
王语嫣痴痴地说道，爱意几乎要溢满出来。
“谢谢，谢谢你能来到这里。”
赵言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
“言哥哥在哪，嫣儿就在哪，生死相随。”
她语气平淡，但话语中的份量，重若泰山。
赵言感激地笑笑，起身欲送她回去。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
王语嫣磨蹭地站起身，稍显扭捏。
在原地斟酌一会，她鼓起勇气问道：
“还不能和…和哥哥一起睡吗？”
“呃…”
赵言顿感浑身躁动了起来。
少女怀春的羞涩中带着多情的幽怨，如何不让人心动。
他扳过王语嫣的肩膀推她回去。
“还有两月呢…等你生日过后才行。”
“哦…”
王语嫣愁眉略展，心中开始期盼着生日的到来。
……
……
开封。
太子东宫外长街。
一身黑袍的向飞流伫立在街旁，眼神温柔，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旁，是同样一身黑袍的耿玉京。
这位被张三丰寄予厚望的武当传人，糊里糊涂地加入了皇城司…
穿上了制服，变成大人模样。
当了向飞流的跑腿小弟。
他也学着统领的模样往前看，但除了一个胖妇人拼命朝两人抛媚眼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究竟在这看什么？”
“大人若是想说，贫道自然无需过问。”
“你这该死的悟性…”
向飞流带着他往长街尽头的东宫走去，嗓音低沉：
“八年前在这里，‘枯叶’战死了百余名兄弟。”
“我姐就在刚才那个位置，坚持到看了王爷最后一眼，含笑而去。”
“那一战的对手，是八个超凡境高手，‘枯叶’几乎是高手尽出才好不容易拦下他们。”
“可最终敌方死了四个，走了四个，我们却只有少数几人侥幸苟活。”
“其中有一个叫李复，现在在唐国，成了‘九天’的首领。”
他边走边为耿玉京讲解着当年之事。
这些话深埋在心底多年，却不知为何，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小道士知道。
“当初我姐组建‘枯叶’之时，带走了细雨楼的几乎所有的男子。”
“一群年少气盛的半大男人组在一起，自以为天下无敌。”
“我们的手段高明，武功也不差，时常将皇城司弄得灰头土脸，回回都能抢占先机。”
“后来就吃了年轻的亏，被皇城司利用三王之乱借刀杀人。”
“现在想想，当时三王之乱的线索其实应该是皇城司故意泄露给李复的。”
向飞流轻抚着左手拇指的指甲，气势转冷。
“得到这个情报后，李复谁也没通知，带着兄弟们欲抢个大大的功劳。”
“结果就是等来了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超凡境高手…”
“但好在我姐对他们并不放心，时常过问行踪，从李复近日的踪迹猜出了一些事情，带人及时赶到。”
“王爷也来了，只不过我和王爷都不知道具体的事情，赶去了东宫救太子。”
“若是知晓…”
话音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
但耿玉京猜想后面的内容应该是“定然不会去救劳什子的什么太子”！
他忽然感觉今天的秋风有些悲凉，沁透人心。
百余名不入超凡的少年人…
面对八个超凡境高手，抱着但求一死的姿态悍然冲锋！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悲壮和豪迈。
活下来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悲痛与愤恨…
向统领他…
一定也很思念亡姐。
“那夜过后，王爷就找借口解散了‘枯叶’。”
“李复一句话都没说，离开了开封。”
“‘枯叶’还有很多在外的弟兄，后来也都去投奔了他。”
“但当时‘枯叶’已经铺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不在少数，我是个没出息的，王爷让我替我姐带好他们，我就带他们去了山谷隐居。”
“前些日子王爷让我找‘九天’帮忙办件事，李复帮了，同时又问了我一句话。”
耿玉京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道：
“问了什么？”
“他问我还想不想为姐姐报仇。”
向飞流松开双手，扶住刀柄，停下了脚步。
“原来他们这些年，也从未忘记过这血海深仇。”
“更在暗处知晓了一些秘辛，所以我也必须拥有更强的能力。”
“如今王爷被困栖霞镇，我就得在朝中积蓄力量。”
“当年的仇，每一刀我都记得！”
耿玉京迈前一步，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贫道能帮上什么忙不？”
向飞流按住他的肩头。
“你得张真人传授气运，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领悟道门指玄秘术，以后自然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不过眼下，你还是先好好修炼吧。”
耿玉京皱起眉头，不得其解地问道：
“那大人为什么要与贫道说这么多？”
“想说便说了，当年之事，总要有人替我记得。”
二人说话间，业已行至东宫大门口。
当初的刀光剑影都被修缮一新，完全看不出那血腥一战的痕迹。
只是这太子住处也已空置多年，变得萧条冷清。
“统领，陛下唤您进宫。”
向飞流追忆间，一名皇城司探子忽地跃来禀报。
“知道了。”
他朝耿玉京看了眼。
“走吧，小道士。”
“大人先行。”
“自当大人先行。”
向飞流难得一笑，宽大的背身走在了前头。
一如当年姐姐也总是走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