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见风使舵。”
任盈盈倒是没在意，轻斥一声后起身转到一侧的书架上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
“一份过去的计划。”
任盈盈从各种卷宗里拿出了一个木盒，缓缓走回。
“向飞流的行动应该是与此有关。”
“这是什么？”
赵言迷惑地接过木盒，打量了一眼。
盒子表面很干净，只是材质看着确实是有些岁月的痕迹了。
倒也不是破损什么的，但一股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赵言嘟囔了一句，但还是经不住好奇心，打开了木盒。
翻开木盒的面，里边是一幅卷轴，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
赵言拿出卷轴，抽开绑绳，摊开的页面顿时让他皱起了眉头。
“凌云窟……”
卷轴之上，是一幅三层的庞大地图，犹如迷宫。
图上的标识有很多，赵言虽然只是略看了一眼，却也能分辨出这些标识代表着什么。
各种机关遍布，毒虫猛兽圈养无数，乍看之下，令人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藏宝图？”
“差不多，不过是假的。”
任盈盈敲了敲木盒的侧边，指指那本厚厚的册子。
“你不妨再看看这本书。”
“……”
赵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将册子拿起。
他印象里的盈盈姐一直都是快人快语，很少有这么卖关子的时候。
这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抱着这个念头，赵言翻开了首页。
“凌云假窟…秘册…”
“这字迹……是……”
“是谷雨的。”
赵言眼神骤然经历了从惊愕到迷惑到恍然到哀思的过程。
而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历经了四个阶段，让身处一旁的任盈盈如坠冷库，转眼之间像是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一般。
能让赵言这种境界的高手，都能在一瞬间情绪失控，足见他内心的变化有多么起伏不定。
“抱歉……”
察觉到任盈盈的异样，赵言连忙道歉，伸出一直手掌覆盖在任盈盈的手背，渡气为她平复气血。
“这是我接手细雨楼之后，无意中发现的。”
“我与谷雨姐也聊过，这份计划是她的心血，本来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是还来不及实行……”
任盈盈倒没有怪赵言，毕竟她知道向谷雨在赵言心中的地位。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些年任劳任怨地留在赵言身边帮着他。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赵言楞楞地看着手中的册子。
他从来都没发觉谷雨竟然在私下做出了这么大一个计划。
凌云假窟的作用是什么，一目了然。
自然是为了将各方谍子和九州高手悉数引来，做一网打尽。
虽然肯定是杀不光，但足以对各方都造成极大的重创。
若是没发生八年前的意外……
若是计划得以实行……
赵言在心底暗想，这简直是一个足以改变九州格局的计划。
“谷雨姐本打算将计划做到尽善尽美，再呈给你。”
“但……她没来得及。”
“此后你解散了‘枯叶’，我觉得这个计划破坏性太强，也就将它束之高阁了。”
原来如此…
赵言能听懂她的意思。
向谷雨还在时，她自然有解决一切后患的办法。
但她死后，任盈盈怕自己掌控不了这个尺度，又不是很熟悉这计划中的每一步，担心给赵言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所以就干脆把计划给藏了起来。
何况那时候正是赵言韬光养晦之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不是向飞流突然的行动，这份计划可能就得永远被埋在一堆案牍之下了。
“飞流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不知道，也许本就是他们姐弟共同做的计划吧。”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他此次外出，是与这凌云假窟有关？八年前的东西，现在应该都已经积灰了吧……”
赵言将册子合上，没有再往下翻去。
他把册子和卷轴都放回木盒当中，盖上盖子，小心收好。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八年前人工开凿的庞大洞窟，若是没人打理，这会早就已经死气沉沉了。
那些毒虫本就对生活环境要求极高，没有合适的生存环境，根本就活不过三天。
机关也是一样，闲置这么多年，还能不能用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世界可不存在电视剧中放了百年还能开启的那种机关。
没有精细的养护，短短几个月就得失去作用。
“向飞流走的时候，来跟我谈过话，他话中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这份计划。”
“因此，我猜想他有这方面的想法，于是配合他此后的行动，凭借着细雨楼姐妹传回的蛛丝马迹，断定他想重启这个计划。”
“至于你担心这个假窟还能不能用……”
任盈盈说着，停顿了一下，又从桌子底下翻找出一本厚厚的账册丢给赵言。
“八年来凌云假窟的保养账目都在这。”
“因为位置较远，所以所有的支出都是从附近的分部直接提取，并未报至总部审批。”
“只在年底有一次汇总过档，你如果有认真查账，应该早就能发现这一大笔支出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言，语气中有些调侃。
那么大一个人工洞窟，那么多毒虫猛兽的看护和饲养，无数机关密室的保养维护……
这里边的支出之大，但凡遇上一个肯多管一点事的当家人，都不可能发现不了。
偏偏是赵言……
对她抱以绝对的信任，无限的权力。
以至于这么大一笔支出，居然八年了都没发觉。
这让任盈盈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抱怨。
“是吗…”
赵言接过账本，随便翻了几页，里边的内容就让他大吃一惊。
“五毒教精饲绝顶五仙……”
“紫云谷特制见血封喉……”
“毒龙洞百年尸人……”
“这…这不得成毒窟啊！”
虽然心惊，可他对这凌云假窟的凶险却是看低了三分。
要知道毒虫再强…终究有上限。
一旦武林侠士有足够的手段，很难产生好的效果。
更何况是闯入凌云窟这样的凶地，正常人都会做好防护的…
仅凭毒虫猛兽，显然是不能将他们击杀殆尽。
“猜错了。”
“嗯？难道这些不是杀敌用的？”
“就这么边角料…能杀个什么敌。”
“那花这么多钱买这些做什么？”
毕竟这些玩意儿可都不便宜，尤其是那特级五仙，估计五毒教自己都没多少存量……
若不是任盈盈的身份，恐怕还买不到。
“这些只是饲料而已。”
“饲料？饲料！！！！”
赵言猛然大喝一声，满腔的不可思议。
这这这……
太特么奢侈了啊！
好比你以为人家买顶级和牛回家吃，结果人家用来喂狗…
他本以为这些毒物不够猛，难以起到大的作用。
谁知道这些居然只是饲料，那靠着吃这些东西养起来的毒物……
得是什么来头？
莽牯朱蛤够毒了，也没奢侈到吃这些东西啊。
赵言实在难以想象…
“喊什么呢，不弄出足够强的东西来，连你都看不上这凌云假窟。”
“传说中的凌云窟有火麒麟，咱们弄不出火麒麟，就弄了只毒麒麟在里边。”
“其实就算向飞流不实行这个计划，我这边也要开启了。”
“那毒麒麟经过这么多年的培育，如今已经强到难以想象…”
“若再不行动，我们也要养不起它了。”
任盈盈一把夺过赵言手中的账册，重新放回桌下。
“王府内收集的顶级秘籍，都被按照层次藏在了假窟之中。”
“另外药院炼制的丹药，兵器库中的珍藏，都搬了不少过去。”
“你得做好损失惨重的准备。”
赵言歪了歪嘴，心底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就八年前实行算了…
平白无故多花了八年的钱！
只是……
就靠着一只毒麒麟？
能将那么多人都弄死吗？
要知道九州高手不少，万一他们联手击杀了毒麒麟，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
谷雨的准备不可能这么简单。
任盈盈一眼就看出了赵言的疑惑，补充道。
“毒麒麟藏在地下三层，但杀手锏不在这，而是在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
赵言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随后脑袋灵光一闪。
“火药！”
“没错，我们在山体中埋藏了足以炸毁整座山峰的火药，只要有足够的人进入其中，便将他们全数埋葬。”
这就说得通了。
赵言呼出一口气…
一座山塌下来，就算是陆地神仙也没可能逃脱生天。
于无声处听惊雷……
原来谷雨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制定了这样的计划并且在实施之中。
想到这，赵言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当了太久的甩手掌柜。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着保护大家的事…
这些年默默成长，直到成为大宋第一高手，再到今日的陆仙境第一人。
为得就是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他不允许类似谷雨的死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
并不是只有他在努力……
身边的人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保护他。
向谷雨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计划……
消灭敌对的谍子和九州高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大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消除一切可能对齐王府造成伤害的对手。
而任盈盈将细雨楼经营地井井有条，让赵言从来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操劳，何尝不是在保护他呢……
赵言的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他脉脉地看向任盈盈。
“盈盈姐，有你们真好……”
“……？？你发什么神经！”
这话多少是有些太肉麻了，任盈盈只觉寒毛直竖，眼中尽是嫌弃。
“……”
赵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好嘛，老子好不容易深情一次！
这王府是一天都不能呆了！
“算了，那假窟在哪？那边的负责人是哪个？怎么联系？”
倏然站起身，赵言拿起木盒对着任盈盈三连问道。
“假窟的位置木盒中有。”
“你要去的话，先到龙门客栈找金镶玉，她会带你过去。”
任盈盈悠悠地挺胸仰头靠在椅背上。
“龙门客栈…难不成那假窟建在磁山之中？”
赵言猛然想到了什么。
龙门客栈是细雨楼建在库尔齐沙漠之中的一处联络点。
日常工作就是接待来往的商队，获取必要的情报和周边的物价。
而库尔齐沙漠横跨四国，西至秦国，东到西夏，南北又是蒙元和明国之间大半的边疆区域，是四国都不想走，却又不得不穿越的交通要道。
其中位于库尔齐沙漠北部的磁山，乃是沙漠中为数不多的胜景之一。
磁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乃是因为其飘忽不定的位置。
每个经过沙漠的商队都能看到磁山的远景，但真要去找寻的时候，就会发现无论怎么走，磁山只会越来越远。
就像磁石相同的两极一样，一个靠近另一个就会走远。
这也是库尔齐沙漠里最为神秘的奇观，每个途径此地的人都想找寻磁山的下落，但无人能找到。
“猜得倒是很快，进入磁山的方法就记在册子里，你自己慢慢翻吧。”
任盈盈这句话显然是印证了赵言的猜测。
只是向谷雨居然利用神秘的磁山作隐蔽…
在山体下挖出了庞大的凌云假窟，这工程量之大，还是让赵言叹为观止。
“我虽未去过这座假窟，但只是看这副卷轴，就能想象出谷雨姐在这上面费了多少心血，你……”
“可不要辜负了她。”
“另外水母阴姬的神水宫，石观音的石林洞府也都在库尔齐沙漠之中，此二人非良善之辈，所造杀孽极多，你要小心。”
虽然知道赵言如今实力极强，但任盈盈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
“放心。”
赵言轻轻应了一声。
以他现在的配置，除非去咸阳城送死，否则任何人想杀他都难。
“看来是等不了伴鹤了……”
“也不知道她还需要几天才能将药丸彻底吸收，时间不等人，我得先去一趟龙门客栈才行。”
赵言抿了抿嘴唇，思索一番。
一旦凌云窟的消息传出去…
整个九州的武夫都会赶往库尔齐沙漠，到时候龙门客栈定然人满为患。
要不要……
先去旁边再盖一个客栈？
这一群群肥羊，不宰白不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