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素看着眼前的小美人云清菲，瞟了一眼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师父千绮梦，低声嘀咕道：“表妹，叫我小布，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怎么样，比天素好听吧？”
云清菲皱眉，嘟着小嘴道：“表哥，你为何要自己再取个名字？”
天素挠挠头，看了看身侧桌子上令自己厌恶的书本，迷糊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叫小布，不应该叫天素。”
云清菲微展笑颜，轻声道：“呐，小布表哥，咱们现在要读书吗？”
读读读，读个屁。
天素懊恼地转身，拿起书本道：“你念过什么书？竟这么爱读书吗？”
云清菲依然上前去拉起表哥的小手，笑道：“也不是爱读书啦~这些书本不是很简单吗？随便背背就记住了，也没什么难的~”
天素翻翻白眼，也不好扔下表妹的嫩手，见师父看过来，捏了捏表妹的小手，低声紧张道：“快读书吧，等会师父要抽查了，师父很凶的，比我母后打人还疼哩~”
千绮梦只用教授两个小孩子，其实很轻松，自从教训一顿天素王子之后，天素这孩子也乖巧了很多。
如此习文练武，一晃就是两年。
天素已经十岁，从去年开始，他的性格就逐渐改变，不再跳脱，变得深沉爱思考起来。也许，是因为梦境里模糊出现的怪异事情太多，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小布，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世界很虚幻，比梦里的模糊世界还虚幻。
他由此经常反思，疑惑一切。
这天，云曦善领着天素和云清菲，回到云家拜访。
原来是她的父亲病了，爷爷也病了。从不慌乱的她，今日特别的慌张，昨日知道这个消息，一夜都没睡成。凌晨天没亮，就收拾一番，带着两小孩回了娘家。
云家老人并不住在王城，虽然在王城也有辉煌的房产。
从首都天贤城赶到云仙城花了两天时间，三人才风尘仆仆地进了云家大院。
云曦善看到家里已经开始布置白事事宜，心里一惊，拜见了母亲才知道，昨天夜里爷爷已经走了。
她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赶紧跑去看了父亲，见父亲好转，松了一口气，又赶紧去见已经转移到地席上的爷爷。
云曦善泪流不止，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但至亲爷爷就在眼前，却已经全无气息，一脸死气，她眼前顿时全被眼泪模糊。
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此时才松开，看到几个不认识的老者，正要给爷爷换衣服，便又拉起俩孩子转身出去。
这时天素沉声道：“母后，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疼。”
云曦善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泪，并没有回应儿子，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素问道：“外公刚才为什么难受地躺在床上？太外公为什么躺在地上？”
云曦善听到这话，瞪大眼睛，低头看向儿子。连云清菲也瞪大眼睛看向天素，心想表哥是傻了吗？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这还用问？
云曦善眨了眨泪眼，看着周围忙碌地亲友和下人们，并没有回应他人的招呼，只拉着儿子和侄女走到僻静之处。
轻声道：“外公病了，还没恢复。太外公刚去世。”
天素继续问道：“何为病？何为去世？”
云曦善皱眉道：“千绮梦没有教导你这些常识吗？”唉，自己忙于政务，倒是疏于管教孩子了。
但还是斟酌着道：“病就是身体出现了问题，不舒服，需要治疗才能恢复健康。去世，就是死亡，灵魂离开了肉体，简单来说，你太外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天素看似天真，继续道：“为什么要有病和死？外公生病，太外公死亡，母后只能干掉眼泪吗？母后是不是也会生病和死亡？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云曦善一怔，她怎么不会生病和死亡？她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了，起早贪黑，劳心劳力运转贤山国，怎么可能不生病？
但她认为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看着儿子那天真的眼神，只好道：“母后也会生病，也会死亡。所有人都会病，所有人都会死！”
天素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他身为王子，只在王宫生活，不曾见过世间苦难。从没生病，从没见过别人生病，从没见过生孩子，也没见过死亡，就连老人都没见过。
今天第一次跟着母后出王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很多白发的老人，第一次见到生病和死亡。
本就开始反思世界是否虚幻的他，此时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天素慌张地往后退，撞到下人才停下，对着眼前的母后，大声道：“假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死亡？”
“母后为什么也要生病死亡？母后，你为什么要消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天素的大声尖啸，引得忙碌的众人都惊愕地停下，都茫然地看向这位已经长高到一米四左右的王子。
虽然两年前，云曦善在把云清菲带给天素之后，就给天素断了奶，让俩小孩天天睡在一起。
但天素吃母乳吃到八岁，他对母后的感情，早已经超标。
他无法接受母后有一天从自己身边消失。
云曦善也慌了，看着失态的儿子，挥手示意，让众人继续做自己的事，又领着儿子和侄女，找了一间厢房。
她得哄哄儿子，儿子这样的状态，仿佛一剑穿透了她的心脏，剧痛无比。
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天素抱在怀里，当着云清菲的面，放出饱满的馒头，塞进天素的嘴里，看到天素的脸色果然变得冷静下来，甚至红润起来，这才呼出一口气。
身为母亲，她只会这一招，只会用母乳缓解孩子的问题。
看着安静吮吸的儿子，叹气道：“生老病死，人生不就是由这些苦难组成的吗？宝宝啊，你也十岁了，不应该这么大的反应啊？不应该是这么奇怪的反应啊？”
“宝宝啊~你这样，妈妈很害怕啊~”
天素听到母后称呼自己宝宝，还自称妈妈，这让他彻底软弱下来，暂时从反思的思维状态中脱离。
而云清菲则再次睁大双眼，看着那白面馒头，咽了咽口水，看着表哥乖乖地躺在姑姑怀里，心里有点吃味起来。
云曦善瞄了眼侄女，脸红着从天素嘴里抢出葡萄，收拾好衣服，嗔道：“天素，以后不可再在人前失态，听到没有？”说着把怀里的天素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