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还是怕。”他把她揪在他领口的手往下拉，放到他胸口心脏的位置，“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快。”
苏沐颜的掌心甫一接触到那心跳就像被烫了一下一样迅速就要逃开，却被他先一步知晓似的，牢牢按住。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一时间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想清楚，“什么事？”
“你以后会知道。”他说。
“你既然知道，我如果知道了，会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
“因为……”他蓦地坐起身，在苏沐颜额头落下一吻，“我放不开你。”
他既然来了，就不怕她会知道。
因为他知道她早晚会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一个秘密可以永远保住，只是哪怕她恨他，他也要在那之前让她重新爱上他。
苏沐颜仅有的记忆里和异性这样的接触不多，全都是和眼前这个男人，她在这瞬间显得特别慌乱无措，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眼神却极其闪烁不定。
“所以答应我，不要答应他，好吗？”容锦夜低沉如月华流水的声音从耳旁流淌而过。
苏沐颜没有说话。
容锦夜忽然有些心慌，“你喜欢他？”
苏沐颜怔怔地摇头，“我不知道……”
银灰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她居然没有直接否定，反而说她不知道？
不知道？
是什么意思？
是她心里其实对十四叔是有一些朦胧的类似于喜欢的感觉的是吗？
这个认知瞬间让容锦夜黑了脸。
先前他还一直想把苏沐颜置于容彻的羽翼之下，让容彻护着她。
可是真的等到面对容彻可能会把她抢走的一天，他才发现他把自己想得太高尚了。
也许他死后可以坦然欣慰有个人能代替他护她一世长安。
但是他活着，想到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巧笑嫣然……
他就恨不得想杀人！
“不准不知道！”他气得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苏沐颜吃痛低呼出声，惊扰了在外面守夜的丫鬟。
丫鬟立刻询问了一声，“苏姑娘？有什么事吗？”
“没有！”
嘴巴快于脑袋已经下意识地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喊完苏沐颜才觉得后悔，她干嘛要说没有？分明就是有啊，她应该大喊一声，然后让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关回他应该呆着的地方去。
容锦夜却似满意地在她唇角啄吻了一下，苏沐颜忙偏头避开，恨恨地瞪着这个男人，“容锦夜！”
“你记得我的名字？”容锦夜眼中划过惊喜的光。
她不记得，是楚嫣然警告她“夜哥哥”是她一个人的称呼，不准别人跟她一样，苏沐颜只能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为容锦夜，她才知道这个名字的。
先前他刚刚出现的时候苏沐颜一时间还没想起来他到底叫什么来着，接二连三被这个男人过分的举动惹毛，这个名字就突然跳到了脑子里。
“不记得！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容锦夜兀自笑得开心，像只偷了腥狐狸，“你记得。”
苏沐颜真的要起身喊人了，他一下子把她拉了回去，“上次那张银面具呢？你带在身上吧。”
“没有！”
“没有？”他一挑眉，大手已经直接摸了上来。
苏沐颜低呼一声，立刻伸手去挡，他的手却已经更快一步避开了她的阻挡，从上到下滑过腰际的一瞬手指轻轻一勾——
再抬头时，那张银面具已经到了那人手里。
苏沐颜还从未有过被人这么快把东西从身为搜走的经历，而且这人目标十分明确，好像比她自己还清楚她把东西藏在哪里，一找一个准！
她郁闷地扑过去想抢回来，却被容锦夜轻松避开，“乖，我需要用它帮我们离开这里，等出去之后我会把它还给你的。”
其实这本就是容锦夜的东西，只不过他已经把它给了苏沐颜，就已经认为这是苏沐颜的东西了，所以用完之后，还是会还给苏沐颜，然后告诉她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谁告诉你我要离开？还给我！”
苏沐颜不服气地还欲去抢，却突然被容锦夜大力按在怀里。
“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黯哑，透出危险的气息。
苏沐颜真的不敢动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紧贴着的这具男人躯体烫得吓人。
奇怪了，这人的体温不是一直比正常人还要低的吗？
“我不动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过了半晌没有一点动静，苏沐颜忍不住出声，摁在胸口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点试探，弱弱的。
真的极难得听到她如此软软糯糯的声音，容锦夜很享受。
“再等一会。”他还要再抱一下。
他唇角还没来得及上扬，胸口就是一阵刺痛，苏沐颜趁着他一吃痛的瞬间泥鳅一样溜出了他的怀抱，磨了磨牙。
容锦夜失笑，拉开衣服看了眼自己胸口鲜明的一排齿印，“早晚找你讨回来。”
苏沐颜脸一红，先前眼神不大好没注意，现在这么看，这个男人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你再不走我——”
“走了。”
容锦夜豁然起身，卷起一阵风，路过苏沐颜的时候确实蓦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个拥抱不带一点情欲气息，有的只是满满的珍惜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等我回来。”
一触即离。
苏沐颜瞬间回神，“谁要等你回来！我又不喜欢你！”
已经到门口的黑影脚步一顿，黑暗中那双银眸猝不及防地就转了过来，凉凉地扫过她的脸。
苏沐颜觉得背脊窜上一股寒气，分明已经回暖，却突然觉得很冷。
那眼神一闪即逝，黑影也一并消失不见。
苏沐颜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回神。
那张面具代表着什么，其实她并不知道，只知道自醒来有意识之后就一直在她身边，似乎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几天那东西突然被他拿走，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
是因为……面具覆在那张脸上的熟悉感吗？
苏沐颜知道，她跟容锦夜应该是认识的，是不是他所说的关系她不知道，但是应该是认识的。
她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看了很久，先前的睡意莫名其妙消失得毫无踪迹。
……
“翡冷城那边，应该来消息了吧？”
容锦承一边浏览着奏折，一边低头喝了一口小路子递上来的茶，漫不经心地问到。
算算日子，容锦夜被俘也大半个月过去了吧。
他觉得容彻的耐心怎么也该被磨没了。
底下人战战兢兢地，“回皇上，翡冷城那边还……并没有什么动静……”
“什么？”容锦承批阅奏折的朱笔一顿，抬头。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
容锦承微微眯起了眼睛，“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男人悄悄松了一口气，新帝登基后一贯喜怒无常，稍稍一点不对劲的事情就能引得他大发雷霆。
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还以为今天势必逃不过一顿狂风暴雨了呢，没想到今天的皇帝却是格外地好说话。
那人匆匆退下了，容锦承招来小路子，“吩咐下去，朕要御驾亲征。”
小路子微微一愣，赶忙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还有，你去雍华宫跑一趟，让皇祖母准备一下，也随朕一同出发，去临阳城。”
先前不离开帝都是这里局势还不稳，外有容彻，内有容锦夜和容锦璃，现在容锦夜和容锦璃都被他调离帝都了，而且没有他的圣旨他们一时半会谁也离不开现在的地方，更不敢回到帝都。
当然，如果有哪个不识相的话，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人手了，但凡见到任何不该在帝都出现的人，不用管其他，先暂后奏！
所以他现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是时候离开帝都，去会一会容彻了。
“是。”
小路子应了一声，匆匆退下，立刻去办容锦承吩咐的事情了。
容锦承随意喝了两口茶，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倒是没料到容锦夜居然能活到现在，看来容彻是不想动他了。
不过他可不认为他那冷血无情的十四叔是突然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容彻想必有他的一套打算。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这边是不会退让示弱的。
这一仗早晚要打，他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十年的蛰伏，到底给他存下了多厚的家底，他倒要看看是容彻厚积薄发，还是他踏破了容彻十年的美梦！
“哀家哪里也不去，哀家近来身子不适，这承儿应该是知道的。”太后靠在贵妃榻上，贴身宫女小心地站在旁边给她按着太阳穴。
太后闭目养神，面色却是比先前要憔悴了许多，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从前她是精神奕奕，威严无双的皇太后，现在她是地位更高的太皇太后，可是却远不及先前风光。
容锦承以她年事已高为由，后宫的一切事物都交到了贤太后手里打理，又说她为先帝驾崩一事伤心过度，着令她在雍华宫好好养身体。
各种补品药材就没往雍华宫少送过，除此之外还经常送些佛经佛珠佛像等等来给她。
世人都到新帝孝顺，太后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孝顺？
让她养病是不让她出门，变着法把她给软禁了。
送她佛经是让她修身养性，不要多管闲事。
她执掌多年的后宫大权也一并被架空了，她现在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一无是处的老太婆。
这还叫孝顺？
在这宫里过的越是不如意，太后就越是盼着容彻能打回来。
别看她在这雍华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一点不比其他人少。
容锦承以为不让她出门就把她和外界完全隔绝了。
呵呵……
笑话。
太皇太后毕竟是比容锦承多吃了几十年盐的人，容锦承有容锦承的办法，她有她的手段。
这么多年在宫里树大根深，岂是小小一道门槛就能拦得住她的？
听说彻儿在外起兵造反了。
造得好！
她的儿子就是要有这份气魄，这江山本就是她儿子的！
等彻儿打回来重掌天下，她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太后！
小路子躬躬身，“是，奴才知道，可是皇上说了，一定要让太皇太后一同随性去临阳城，奴才——”
闭着眼睛的太后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盯着小路子看，“你说什么？临阳城？”
她记得彻儿应该是在翡冷城，临阳城……不是就是和翡冷城最邻近的那座城池吗？
“是，临阳城，”小路子当然是看到了太后骤然变了的眼神，不过他分寸把握得极好，看到也只是看到，余光一扫而过，知道就行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最近前线僵持不下，陛下忧心忡忡，预备御驾亲征。”
太皇太后思忖了一下，忽然坐直了身。
身后给她按太阳穴的宫女立刻退到了一边。
“行了，哀家知道了，若是承儿坚持哀家也只能跟着他跑一趟，只是哀家的身体……”
“太皇太后放心，太医都会跟着，一直随侍太皇太后左右，一定将太皇太后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太皇太后眼神一沉，挥了挥手，“行吧，你去吧。”
她知道容锦承要带着她一起去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老人家并不怕他那点小心思。
容锦承有容锦承的打算她也有她的谋划，这一去临阳城，未必就是容锦承占了便宜，说不定反倒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毕竟她太皇太后的身份摆在这里，她是容锦承真真正正的嫡亲祖母，容锦承是她亲孙子，亲孙子总不可能大逆不道杀了自己的祖母。
小路子知道太皇太后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答应了，躬了躬身，“奴才这就让人来帮太皇太后收拾行李。”
“嗯。”
到了临阳城，就能见到彻儿了吧。
……
“临阳城、晋阳城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翡冷城这边一直就随时准备着，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草木葱茏的后院雅间中，云遥站在容锦夜面前汇报着隐逸楼势力的情况，“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主子？”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面具重新回到容锦夜手中，这意味着隐逸楼的势力再一次回到了容锦夜的手上，他可以调配一切隐逸楼的势力。
冯鬼手打了个哈欠，“当然是越快越好，老夫在这府里呆得实在有些无聊了，老夫想念帝都的杏花酒，江南的过江鲫，还有漠北的烤全羊了～”
他是浪荡惯了的性子，要不是容锦夜在这里，他老人家还真在什么地方呆着不动超过三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