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韵青倏地一愣,她不认得药材,不说黎致需要的治伤的药材,就连平时伤寒所需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偏偏就忽略了这一点。
黎韵青轻轻吐了几口气,做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吗?”
季姜反问道:“怀疑你?怀疑你什么?”
黎韵青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季姜道:“知道什么?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好心去给大哥找药材?还是知道你如何与穆林勾结?”
黎韵青矢口否认道:“我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何会去忘川…我没有同穆林勾结…”
季姜眸子微微眯了眯,她冷声道:“你如何知道我去的是忘川?”
黎韵青砸了咂嘴,道:“我……我…是子昱说的…”
季姜起身走到黎韵青身旁,道:“哦?是吗?大哥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他是如何告诉你的,我也好奇得紧呢。”
她周身散着寒气仿佛要把人冻死,黎韵青冷得抖了抖,退后几步道:“我…方才在酒席上…他告诉我的,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季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这样…”
黎韵青吞了吞口水,道:“自…自然是这样…”
季姜抬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处,摸了摸白绫,问道:“姐姐难道不好奇,我为何会系一根白绫在脖子处吗?”
黎韵青看了一眼季姜的脖子,怎么会不好奇。季姜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就好奇了。问了黎致,黎致说不知道。
黎韵青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毕竟那日她可是亲眼看见穆林用一柄长剑划破季姜的喉咙,将她扔了下去。只怕那处白绫之下,便是剑伤。
季姜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直直扯开了那道白绫,果真是一道狰狞可怕的剑伤,黎韵青吓得退后了几步。季姜一步一步靠近黎韵青。道:“是不是觉得这条伤疤十分可怕?是不是觉得看了会做噩梦?”
黎韵青道:“怎…怎…怎么会…”
季姜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应该问你吗?梵音谷的大小姐,我的好姐姐。若不是因为你,我会被穆林捉到吗?我会留下这道奇丑无比的伤疤?我会是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黎韵青吓得哭了出来,她道:“对不起…对不起…”
季姜走到黎韵青身边,道:“对不起?”
黎韵青退到小榻旁边,已无后路可退,直直坐到了床上。她哭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季姜居高临下的盯着黎韵青,道:“不是故意的?”
黎韵青道:“我…我…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还要我怎样?!”
季姜冷笑一声,道:“怎样?我还要你怎样?所以你觉得我挖心给大哥做药引,被你引去忘川,以至于落入穆林手中。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是我应该受的?”
黎韵青一把推开季姜,大声喝道:“对!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都是你应该受的!”
既然季姜已经知道,她也不想再装下去了。两个心知肚明的人继续装着又有什么意思。
季姜身子单薄,被黎韵青这么一推,直接摔到了地上。季姜道:“咎由自取?都是我应该受的?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哪里对不起黎家?以至于你要这么害我?”
黎韵青道:“你活着就是对不住我!”
季姜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我活着就是对不住你?”
黎韵青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一脸冷漠道:“对,你活着就是对不住我。明明我才是黎家的嫡女,凭什么你一来就分了阿爹阿娘对我的宠爱?就因为你师尊是越清歌,你母亲是姜雨昕吗?甚至连子昱都要警告我不要伤害你。你究竟有哪里好?”
季姜道:“我何时想过要你与争?干爹干娘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我双亲早亡,可怜我而已…”
黎韵青冷笑道:“是啊,起初我也以为他们不过是可怜你而已。可是后来呢?凭什么我作为黎家嫡女却要成为联姻的牺牲品,而你,却想嫁谁就嫁谁。明明是我先喜欢燕祁的,凭什么你却得了他所有的爱,而我只能在远处默默的观望?”
季姜有些震惊,她知道黎韵青不想嫁给边城,可她不知道,黎韵青不想嫁给边城的理由竟然是喜欢燕祁。
季姜道:“可是你…不曾说过你也喜欢燕祁。”
黎韵青道:“你要我如何说?从你第一次见到燕祁回去后,整日嚷嚷着要嫁与他,就连一向待你苛刻的阿娘都觉得你直言不讳…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他,也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他,为何我拥有的一切你都要来抢走?!你不过就是我们家养来做大祭司护谷的一个杀人工具而已!”
季姜忽然觉得心口十分难受,十分难过,若是她的那颗心还在,应该很难过吧。从小疼她,爱她的姐姐,竟然如此恨她。呵…爱她,疼她,都不过是她以为而已,在黎韵青看来,那叫施舍。
季姜缓缓站了起来,她道:“就因为干爹…喔不。黎宗主,黎夫人他们对我很好,你便记恨于我?就因为我与燕祁两情相悦,你便记恨于我?所以你就觉得我该死,我应该为黎氏付出一切?”
黎韵青微微颔首,作一副十分高傲的模样,道:“那是自然,所以你就应该安安静静地死在忘川,而不是活着回来!”
季姜没有想到,她从小敬爱的姐姐会如此狠毒,竟然要她死。
季姜道:“所以你以为我到东谷分走了原属于你的宠爱,抢走了燕祁,没有履行做大祭司的承诺,所以我就该死?”
黎韵青道:“对。”
季姜冷笑道:“究竟是我分走了原本属于你的宠爱,还是你自己不争气?”
黎韵青微微讶然道:“你说什么?”
季姜道:“做为黎家嫡女,你可曾为黎氏考虑过什么?”
黎韵青又道:“什么?”
季姜道:“身为黎氏嫡女,修为不如一个普通的门生子弟,不知勤加修炼。反而整日沉迷玩乐。”
黎韵青道:“那又如何?有阿爹阿娘在,谁敢说我半句?”
季姜道:“的确是没人敢说你半句,你可曾想过为黎氏争光?你不曾,就拿比试大会那日来说,穆氏公然挑衅和辱没黎氏,身为嫡女的你,做了什么?你又能做什么?你除了生气怨恨,这是最无能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