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众人还是只顾评述甲骨,却无一人说出毛毡的特点,龙文玥知道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王后,此类毛毡,乃是混入猛禽羽翼而作。”
“哦?此物向来只出于牛羊之身,与猛禽何关?”
“这几块毛毡,的确掺和了猛禽皮毛,乃是我家族秘传之法。在我早年生活之地,常有群鸟聚集,我以恩德养就它们,它们多拿美物献我,就连更迭毛发亦不避我。”
“竟有如此稀奇之事?”
“千真万确。此秘法,在开毛、提净之时就要混入鸟类的皮毛翎羽,在缩绒、炼化之时再以口诀辅助,则事可成。”
说罢,龙文玥将轻飘飘的毛毡一角立于地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毛毡的一角撑住地面,既不倒下,也不缩紧。
众人啧啧称奇。
傅说暗中查验,龙文玥并未使用灵力驱使。
妇好问道:“此物珍稀,其数如何?”
“这些已占十之一二,余下容我近期再行奉送。王后可将此物制成随身之物,温熨手脚,或是置于战车或封于窗角,定能断热,阻尘,滴水不漏。”
妇好又问:“你可有将此法传递之意?”
龙文玥如实作答:“不是我藏匿,而是我早已将口诀忘却。我早年与族人散落,独自闯荡诸国,并未留存此法。”
“罢了,我可以命人效法,于毛毡之外辅以翎羽。”
“王后之法用于新物则可成,可我这些毛毡绝不可行。”
“为何?”
“猛禽尚存心意,其羽只顾独守主人,断不可再掺杂其余毛料。”
“怪哉。”
“由于猛禽珍惜,加之羽翼与牛羊之物一旦相容相济,它们就会误以为是咬住了自身猎物,为博主人心喜,它们会忠信守望到底;如再有羽翼添入,它们会误以为有别的猛禽入侵,为守主人万全,它们定会以命相斗。凭此一念,此类毛毡才会至真至固,因此,断不可再与其余毛料相配。”
“又是口诀相辅,又是其心赤诚,是哪种鸟,各国之中可有听闻?”
“这些鸟儿已经飞离故土,别说各国了,就连满天星斗之中,时光流转几千年之后,也不会有人见到。”
龙文玥一时兴起,居然忘记了时空差异这件事。
妇好听出不对,但她只以为龙文玥是在吹嘘,于是板起了脸:“物是好物,可人当谨慎。以大商之势,师旅之姿,驾驭诸国,普众贸易,区区小技,数载当就。”
龙文玥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赔罪:“王后不仅文武拔群,还能深明大义,我等小民得此护佑,实乃我大商承天地之福!”
妇好脸上有点羞红:“止。看来外邦之地长于美言美语,你久承外邦之虚,勿忘大商之实。”
龙文玥跪下行礼道:“我的一切都是圣相给的,今后想在大商立足,还得仰赖王后。小女已然明了,定当加倍为大商勤勉供物,不敢有悖。”
“起。我已然深信,你确是一名本领奇异的巫师。”
久未出言的侯告也适时补充道:“王后领兵之前,掌管朝中一众巫师占卜预测、医病救人,能得到她的夸奖,你好福气。”
龙文玥乖乖起身,谢过妇好与侯告,满脸自豪。
就连侯告也露出一副敬重之态。
妇好又将目光寻至小荣。
龙文玥见状,忙在一筐甲骨中拣选出文书递给小荣。
小荣心下了然,他先是坐在小案之旁,再将这些怪异的文字抄录在空白的皮革之上,之后举起皮革,对着众人朗朗诵读。
侯告听得真切,文字大意并无错处。
在小荣读到大商与第三个国家的往来文书之时,妇好当即叫停:“罢了。此人通晓各国文字,理当相信。”
“王后,我奔波四方,还搜集了一些前朝的奇闻异事,以及大商的乡野趣事,可否说与众人?”
“免。我已深信,你自不必再言。”
妇好并无兴致,侯告与帐外前队把守的兵士也都急忙将目光从小荣身上移开。
小荣意犹未尽,当即有些不满。
他是实打实展现了自身能力,并且还打算进一步,而龙文玥只是将家族产物示人,期间各种敷衍,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带这么重女轻男吧?
可小荣忘记了,人类社会向来是重美轻丑。
妇好一眼都不再看小荣,转头对傅说:“圣相从不虚言,既然此二人与圣相已然一体,我就不夺人之宝了!”
傅说闻言,周身纹丝不动。
他力争表现出一种平静的状态,但他额头上只有“前汗”留存,却再也没有“后汗”涌出,已经昭示出他内心的喜悦。
可妇好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傅说的心沉了下来。
“既然此二人为我大商尽心竭力,就理应由大王封官,恰好,大王营帐就在此地隔河之处,我随后会代为引荐;而圣相拜见大王之后,还要赶回朝中预备个中头绪,此事就莫要恭亲了。所有人都已见证,他们果如圣相所说,商旅而已,不懂战法,与圣相战心并无助力,那就暂时将他们置于我营中,待圣相万千齐备之际,我定当安稳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