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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如墨,话音刚落。

温晏之倏地起身,跌撞跑出牢房,素白如玉的手紧攥红桃2,割出尖锐的血痕。

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

“今晚的记忆我会洗去,再相遇我们仍然是押送现场初遇的陌生人。”

温晏之脚步突兀的顿住,他瘦削的脊背绷紧成冰,攥到泛白的指节渗出血,颗颗掉落。

叶裴靠在冰冷的牢笼壁上,红唇微勾,意味不明道:“我的全套卡碟保存在林玲手里,如果有一天你需要……”

温晏之胸腔闷疼,喉咙溢出血腥味,他滚动着喉结,把瘀血吞回去,紧咬着唇:“……不需要。”

叶裴笑道:“你是不需要,总有人为它劳神费心。你会眼睁睁看着祁慵为【叶裴】哭泣难过吗?又或者看心上人低声下气去求人,半天拿到堪堪一张?”

叶裴的话字字戳心,他的语气温柔如水,每一句都像刀一样割在温晏之的心口上。

温晏之忽地回头,眼眶泛红,厉声道:“为什么是我?!”

“没办法啊。”叶裴长叹口气,口吻无奈道,“我要检验你的决心,能把离开的选择摆到祁慵面前的你,才让人放心。”

这太心狠了,不是吗?

让控制且痴恋的饲主主动去打开牢笼,把心尖尖上的鸟儿放出去。

这能要温晏之的半条命,叶裴可不会在乎这个。

这是温晏之积下的冤孽,这段线需要他亲手去斩断,叶裴是推动他做出选择的双手。

主动放手,温晏之才不会阻拦祁慵的离去,才能学会闭嘴,不再限制祁慵找到对路。

温晏之站立许久,惨白的身影拉成窄长的曲线,低垂的头颅隐在暗处,看不分明神情。

唇缝沾着溢出的红丝,滚动含糊的话语挤在嗓子眼里,半响才吐出一句:

“好。”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无人知晓这处隐秘的地方进行了一场怎样的对话,温晏之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

叶裴含笑的眉眼渐渐敛去笑意,他困惑的歪头,低头看手中的扑克牌。

他在对手面前是逻辑缜密的善辩者,却在无人处倾听自己的疑惑。

“好奇怪。”叶裴轻轻说。

他感到温晏之选择放手,往后不会成为祁慵成长道路上的阻碍。

可他为什么感受不到温晏之的放弃?仍然顽固不化,坚信祁慵和他会拥有结果。

姻缘线断裂,鸟儿一飞,以后可再也没有联系了。

叶裴看不懂为爱疯狂的温晏之。

他确信自己是骄傲的,自信的,脊柱挺立,从未为祈爱折断过傲骨。

叶裴漫不经心的洗牌,纤薄的卡牌洗出幻影,在灵活的指尖翻滚。

扑克牌落手,清润的嗓音随之落地。

“真奇怪……”

.

温晏之并不太理解叶裴口中的《死亡论》。

他也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分成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以为的叶裴,会在两百年刑满释放之后带祁慵离开时空局,结局出人意料,叶裴叛逃成为通缉犯,祁慵也没第一时间去找善辩者,仿佛两百年前的纠葛不复存在。

看到通缉令上的照片,祁慵第一时间做的是来求他帮忙解决叛逃的处罚,眼神并不留恋,看通缉令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温晏之忍着心里的酸涩,还是接过了这个烂摊子。

找到真相,帮叶裴清理污名,祁慵的上心程度达到十二万分,不吃不喝,日夜不睡。

温晏之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阴阳怪气,就连祁慵右脚踏进办公室,他都要来一句:“想叶裴就去找他,脚忍不住可以不要。”

一度让祁慵觉得他有病,躲他更远。

祁慵怕他,温晏之生闷气,躲他更让人生气,借着查真相的由头亲近了祁慵几次,可能是意识到温晏之难搞,祁慵也不怎么躲他了。

真相查明,见祁慵还是没有去找叶裴的想法,温晏之心底松了口气。

当善辩者和魔鬼在一起的消息传入耳中,温晏之不受控制的想,祁慵不会走了。

他在隐晦的兴奋,甚至在祁慵面前若有若无的提了几次,直面那双黯然的眼睛。

“好好工作,留在我身边也不差。”温晏之难得温柔道。

祁慵抱着面包啃,惊醒一瞬,随后闷声道:“……嗯。”

那么,是什么时候变得呢?温晏之想。

叶裴的字句诛心还是造成了影响,他不是乐善好施、感同身受的善人,放手和理解更是嗤之以鼻。

说不清是哪一刻,可能是祁慵趴在桌后沉默掉下的眼泪,亦或者抬头时迷茫痛苦的眼睛,又或者半夜祁慵大汗淋漓的醒来,抱着自己呜咽哭泣的恐惧。

温晏之心想,他就放一次手,祁慵跟谁跑也行,比预期的要多拥有了祁慵几百年,他可以尝试满足。

他躲在暗处,隐藏在黑夜里,偷偷在祁慵唇上落下一个吻。

星世盛会那天,他对桌后神情颓靡的祁慵说:“……你更喜欢哪个?善辩者还是深渊魔鬼?”

喜欢哪个就去抢哪个,穿上漂亮衣服,打扮的光鲜亮丽,我带你去见他。

祁慵犹豫了许久,支吾道:“善辩者……吧。”

温晏之垂眸,把目光放在修长如玉的手上,不知何时掰碎了桌角,留下刺目的血痕。

“啪嗒”一声,桌角掉落在地。

——是心脏剥落的声音。

温晏之从未想象自己能这么大度,攥着祁慵的手腕,脸上笑意淡淡,暗使巧劲把祁慵往叶裴身前拉,要把千娇百护的小谪仙推进别人的怀里。

祁慵在他身后倒抽冷气,想把生疼的手腕抽回来,温晏之怒了,他把祁慵强硬的甩到叶裴面前。

“滚!”

祁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喜怒无常的神经病,boss一定是其中一员,莫名其妙的高兴,又莫名其妙的生气。

祁慵随口和善辩者敷衍了几句,又跑回温晏之身后躲着,对上boss沉默的眼神,他用手拉了拉衣角,小声提醒:“该回去了。”

温晏之身形一僵,反握住祁慵的手。

小心握在手心,他揉了揉祁慵的右手,一边和善辩者说着场面话,一边分开祁慵的五指,和他十指相扣,紧密缠在一起。

祁慵知道他有时候爱干点儿逾矩的行为,将近两千年他习以为常,没有挣脱的想法。

温晏之低头看乖顺的青年,被他拉着牵着的祁慵,勾起淡色的唇,润如清泉的眸子弯起笑意。

夜凉如水,盛会渐歇。

辞别【叶裴】,温晏之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偏僻的长街,外界呼声震天,张灯结彩。

人山人海,祁慵被挤得站不稳,脚步往他那里躲,没一会儿就躲进温晏之的怀里。

“心情不好?”头顶传来冷淡的嗓音。

祁慵苦丧脸抬头,比起长得精致近乎旖丽的温晏之,他俊朗逼人,星眸高鼻,就是性格太软了些,衬得人也提不起精神。

“嗯。”祁慵沉默点头。

温晏之也没想到善辩者会贴脸开大,对着祁慵狂撒狗粮,见人萎靡不振,他把人带到卖花灯的摊位前,买了一个花灯。

是竹编的灯笼兔款,精致小巧,祁慵定定看了半天,下意识道:“是给我的吗?”

温晏之晃了晃兔灯:“不是。”

祁慵自作多情被人戳破,尴尬笑了一下,也不问这是给谁的,转身就要走。

温晏之握着他的手腕,见人离开也不知道放,祁慵走了几步被拖了回去,正要皱眉让温晏之松开,眼睛被两根手指蒙住,眼前一片漆黑。

温晏之笑着俯身,以两根手指作隔,吻在祁慵眼睛的位置。

蜻蜓点水般的吻,酥雪落地。

放下手指,对上祁慵干净疑惑的眼睛,温晏之把兔灯递他手里,温声道:“拿着,给你买的。”

祁慵怔愣,他低头看着摇晃的兔灯,手指抚上上面缀着的小铃铛,良久,他才轻声道:“温晏之,我好像看不太懂你。”

温晏之神情仍然平静,他口吻轻飘,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

“你看不到我。”

心思通透,天性敏锐的祁慵怎么会看不懂他,只是不想花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而已。

温晏之的世界写满祁慵,祁慵的世界没有温晏之的角落。

祁慵好半天才道:“对不起。”

他缓慢垂首,把手上的兔灯塞回温晏之的手心,放轻声音:“谢谢,我不要它。”

又来了。

温晏之习以为常的收回去,他甚至还有心情笑,问:“祁慵,你拒绝我几次了?”

暗示还是明示,全被祁慵挡了回去,看似依赖他的人心冷得吓人,知道不会有结果,从不肯让温晏之迈出那方面一步。

祁慵开玩笑说:“礼物吗?挺多次的,我不受贿。”

温晏之笑容渐失,他默然看着祁慵的笑脸。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问。

祁慵说:“同事关系。”

见温晏之神情冷淡,祁慵以为他不满意这个回答,又加道:“朋友关系,上下属关系,随你挑。”

他只允许这三种关系存在。

温晏之舌尖蔓延苦涩,神情如常:“朋友吧。”

祁慵眨了眨眼:“好。”

喜欢却不逾矩,在清醒下保持绝对理智。

这就是祁慵,一个从不会因为爱失智发疯的道士。

祁慵背对着温晏之离去,他把深爱他的人扔在了身后,不算弃如敝履,也不算践踏凌辱,而是隔绝在外,连机会都不肯给。

挺拔的脊背打下斜影,切割掉他和温晏之的联系。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温晏之低下头颅,被抛弃在光影交接处。

.

林玲被反派负责人拜访,她略有点奇怪,温晏之和她没有工作上的联系,两人的接触只有寥寥几面。

温晏之开门见山:“我要叶裴的全套卡碟。”

林玲被他这个突兀的请求惊到了,她漂亮的脸上闪过疑惑:“你说什么?”

“叶裴让我来找你。”温晏之脸色苍白,眼神平淡无波,“他说,在我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你。”

林玲逼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被流放之前。”

听到是流放之前的叶裴让温晏之来找她,而不是现在正在深渊里脑子犯浑的善辩者,林玲脸色好看了许多,带路往前走:

“跟我来。”

她步入一个空间,推开杂物室,偏身让温晏之看:“这是叶裴喜欢堆积的房间,他很多东西都在这里乱摆,我维持原样没有动过。”

温晏之走进去,他的视线放在架子上一堆陈旧凌乱的卡碟上。

“他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很自恋。”

林玲抱臂靠在门沿,扫视过房间,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别人的赞美和崇拜,对这家伙来说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私下里偷偷收藏卡碟和周边,全是自己那张脸。”

不想触景生情,林玲起身离开了这里:“你找吧,别乱动其他的东西。”

温晏之拿出一个箱子,收集架子上的卡碟,按照日期一层层往上摆。

收集完卡碟,他走出空间,准备去找祁慵,还没踏进办公室就遇到了堇风。

堇风在他身上瞄了几眼,皱起眉头,往箱子里一看,看到层叠堆积的卡碟,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不是不通风月的人,相反堇风是风月好手,多情种子不是白叫的,对叶裴、祁慵和温晏之的关系稍微猜出了点儿,

见到温晏之这么大度的要把“情敌”的卡碟送给祁慵,堇风不敢置信的瞪了他几眼,伸出大手把人扯进自己办公室,抢过箱子扔在地上,将温晏之掷在墙上。

“你干嘛呢?脑子出问题了吧,把人往别人怀里推?!”

箱子的顶口没有封合,摔在地上卡碟飞的到处都是,温晏之没管被砸生疼的脊背,他脸色一变,推开桎梏他的堇风,蹲在地上到处捡散落的卡碟。

堇风见他跪在地上惊慌乱捡的模样,心里突然一梗。

……我靠。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脚踹开碍事的箱子,把温晏之拽起来怼等身镜上,吼道:“看看!什么鬼样子?!”

“好好的退役任务者不做,跑去做别人的狗,你烂成渣了你!”

温晏之恍惚一看。

镜中的人脸色惨白,风华无双的气质不再,唇边溢着血丝,步入膏肓的枯槁病态。

他眼神涣散,不敢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胸腔翻滚,喉咙一痒,“噗嗤”喷出了血。

堇风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痊愈的战友会突然半死不活,他倒抽冷气,想拍背又不敢下手。

“等等等等……你别这鬼样儿,临夏他们不得活过来削死我!”

温晏之捂嘴,鲜血从指缝里溢出,他边咳边指向地面:“收……收起来……”

“我收!我收!”堇风被他吓得半死,他连忙蹲在地上把卡碟收起来,放进箱子里。

温晏之撑在镜面上缓了半天,等不再吐血,他用清水洗干净脸上的血,在办公室里翻找。

“有口红吗?”

堇风抱着箱子起身:“我哪有什么口红,那不是女人的东西吗?”

没一会儿,温晏之从沙发缝里翻出口红。

堇风:“……”

哪个女人落下的?真忘了。

他和谁在沙发上奋战来着?

堇风想了半天,人数太多他选择放弃,结果就见温晏之拿着口红,从干净的边缘挑了一点,在嘴上和腮上涂抹,把惨白病弱的痨鬼化得有气色些。

堇风眼神复杂:“……你真要把祁慵推别人怀里?”

温晏之动作微顿,眼神恐怖的凝向他,语气阴冷:“他不是别人的,他是我的。”

堇风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那你这……”

“他只和我上过床。”温晏之低头把口红盖子合上,“他不会和别人接吻,上床,对叶裴更不会。”

所以他怎么不算成功?

他困住了祁慵几千年,几乎夺走他的所有初次,他在祁慵的生命里不是过路人,是几千年来最依赖,唯一看得见的存在。

堇风哑然无声。

……真有病。

看着温晏之接过箱子离开的背影,堇风猛拍大腿。

“这不是恋爱脑吗?!”

还是最傻逼的那种!

.

温晏之做好了祁慵会离开的准备。

但他不知道,是会在这么平静的夜晚里。

一次醉酒?

他走到祁慵的公寓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脑子里嗡鸣作响,他以为做好准备就可以,真当这一天来临,眼前仍然天旋地转。

他想推门而进,被祁慵狠狠推了出来,青年看他的眼神很恐惧,好像他是什么怪物,毫不犹豫的反锁上门。

温晏之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眼前阵阵发黑。

……堇风!

他转头找了堇风,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一脚踹上男人的小腹,眼眶泛起血丝,嘶声道:“你他妈做了什么?!”

堇风忍着他的拳打脚踢,一边举胳膊躲一边喊:“幻境!那就是个幻境!祁慵他也喜欢你,他真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喝成那样干嘛?!”

“你都惨成这样了,和他就差一个表白,我帮个忙!”

温晏之愈加暴怒,他手握成拳,在堇风胃上来了一拳,把人打得胃部翻滚,连连干呕。

“他喜欢我,跟他想走不冲突!”温晏之攥紧他的脖颈,冷冰冰道,“他的喜欢才多少?他想走的决心又有多少?”

“我在他心底不占位置!一个对你掏心掏肺几千年的保姆,你也喜欢!”

堇风颓然道:“那……我明天给他道歉。”

晚了!温晏之心想。

从叶裴流放后,他日夜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刺激到祁慵,恨不能时刻把人护在怀里。

防了千年,还是出现了纰漏。

祁慵恐惧和清醒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他宠爱几千年的金丝雀要飞走了!

温晏之皱起眉尖,捂着胸口步步后退。

他眼前闪出叶裴的脸,那双温柔又冷漠的眼睛仿佛在嘲讽他的无力。

你躲了千年,躲过去了吗?

欺骗自己放手,又愈发蛊惑的呵护住祁慵,自欺欺人把自己骗过去了!

“叶裴”似乎在笑,眼神冰凉。

【我说过……】

【他会和我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