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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彦不知道这些士兵为什么回来这里,但要不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官职,为了守护身后的人……

谁会愿意主动到离家万里的地方?每天在生死边缘征伐呢?

此时赵优已经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只带了两个丫鬟走在这里。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愁思在期间久久不散。

这次来边疆行程匆匆,皇上担心将领失踪军心涣散,所以在收到急报时就派一个皇子去稳定局面,本来定的是三皇子,不过太子主动请缨,皇上便换了人选。

她当时正在皇后那里,皇后身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娇羞温婉,是她侄女。

“月儿,”皇后面上笑意盈盈,“还不见过太子妃。”

月儿微微抿嘴,仪态标准,挑不出丝毫错处:“见过太子妃。”

“果然是个娇俏的人儿。”她笑着,心中却微微刺痛。

皇后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月儿,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要不是太子需要你爹、你弟弟的支持,这位子怎会有你坐的份!

“你嫁入皇家快有五年了吧,”皇后说着,瞥了眼她的肚子:“太子府中清冷,也是时候添点人丁了。”

终究还是来了。

但她没想到皇后会在所有人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就差指着她骂生不出孩子还不主动给太子纳妾了。

“母后所言极是。”她恭谨地应下。

太子母妃早逝,养在皇后名下,婚事、夺嫡,都是皇后一手推办的。

父亲弟弟远在边疆对敌,她不能再只顾自己的感受,让他们分心了。

“太子驾到。”太子就是在这时把弟弟战死的消息带进来的,说是被射下马,没有找到尸骨,但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遇难了。

环境恶劣,敌军环伺,那种情况下没回来,没死也大概率落入敌军手中了。

“母后。”太子行了一礼,又朝月儿点了点头,他应该早就知道皇后要把月儿许给他,或许,就是他主动要求的。

赵优黯然地想,接踵而至的噩耗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她无力地扶助额角,恍恍惚惚间听见太子说:“吾已向父皇请示,将亲征西营。”

“臣妾,”她轻轻说:“请求跟随太子西征。”

“也好。”皇后思索片刻,“本宫会向皇上禀报此事。”

她松了口气,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弟弟,她都要跟着太子,如果弟弟真的遭遇不测,只怕她这位子也坐到头了。

可是……想起太子令人寒心的态度,她觉得鼻头一阵酸涩。

弟弟在西营征战两年,现在却连马革裹尸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北营的父亲也收到了消息,会怎么想啊……

赵优沉默着离开西营主府,却遇见张副将带了几个小兵站在门外。

“太子妃,”他递过来一卷图纸:“这是附近的地形图,兄弟们几乎都找遍了,可是……”

张副将艰难地说:“现在太子下令,要集中兵力攻打敌军营地,我不能违抗军令。”

“没事,我明白的。”赵优已经从太子的态度知道他的想法了:“我好歹也是赵家的女儿,会小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提着裙摆踮脚走在尸堆中的赵优看起来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她看起来不像会武功的样子。”看着赵优强忍不住作呕的样子,赵安担心地跟在旁边,但因为这里是赵优的回忆,她们根本没有办法帮忙。

“赵优为什么要把这段回忆给我们看?”许萤试着伸手去触碰赵优,却没有一丝阻碍的从她身上穿过。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许萤现在反而更想去对付幻影了,打不过也比看着赵优踏入陷阱自己却无能为力好的多。

“大概是像让我们知道真相,别阻止她。”柳承彦看向身后。

太子派来的人就不远不近地躲在暗处,面上蒙着黑布,只余眼睛露在外边。

赵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拨开面前半人高的杂草,一脚迈进了荒路。

这正合了黑衣人的意,他显然是做惯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对付这种情况也游刃有余。

杂草从中有许多灌木断掉的枝叶,踩上去吱嘎作响,坚韧的草叶虽会恢复原样,但痕迹一时半会也不会消失,黑衣人就没跟着进去,在外边一直等到天黑。

赵优和两个丫鬟就草草地把厚衣服铺在大石头上,啃些干粮,现在已经睡熟了。

黑衣人还是很谨慎,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吹到空气中,再过去看赵优的情况。

两个丫鬟被他手法利落的抹了脖子,丢一把火,把这里的痕迹烧得一干二净。

赵优则被黑衣人背了起来,去往西边,这个方向,正是敌军本营。

“太子的人和敌军有联系?”赵安以为太子只是给敌军透露赵优行踪,没想到直接派人送过去了,要说只是把人放到门口就走,她可不信。

要是有人认出黑衣人是太子手下,太子残害发妻的事不就直接暴露了?

“恐怕赵将军失踪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柳承彦一细想,就觉得太子所谋不知如此,“太子刚来西营,就顺利地交接了工作,军中肯定本就有他的人,而且,于情于理,朝廷都不该漠视一个有功勋的将领,除非……皇室的人本来就想除掉他。”

“可这么做他们有什么好处?”许萤不解。

“功高镇主,不外如是,”柳承彦没经历过皇位争夺,但自己家族一些人做过的腌臜事,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皇室也许不在想和敌军打下去了。”

“赵老将军镇守北部多年,军中威望甚高;而赵小将军被调到西营,本意应该是为了分散赵家军权,没想到他到西营后也很快有所作为,成为主将,皇家不可能容忍赵家独占两只兵权。”

“而且和敌军战争一天不结束,就要消耗大量国力财力在军队上,这也不是皇帝想要的结果,他有可能暗中同敌军联手,挫赵家锐气,只要许敌军一些好处,可保边疆几十年的太平不说,还除掉了心腹大患。”

柳承彦越说越觉得这就是赵家人接连出事的真相。

“现在,太子就等着敌军处理掉赵优,在以太子妃担心弟弟,自主请愿寻找弟弟,最终被敌军捕获为由上报惨死。”

“而他,就以悲痛万分但不忍百姓受苦的正面形象出面同敌军签订条约,赢得民心;还可以空出太子妃之位,没准就是给敌国的公主、郡主谁留的。”

当然这些还只是猜测,太子到底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还要看黑衣人的行径。

敌军军营藏在半山腰,帐篷灰绿,肉眼凡胎根本不可能轻易发现。

但黑衣人好像有认路的法子,背着赵优,在树林里左拐右拐,很快就从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山了。

当然有士兵守在军营门口,但黑衣人把一块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眼,就被直接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