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贵猛得把奏折丢到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彭’声。
“父皇，您觉得，豺狼虎豹用肉能养熟吗？”
他抬头望向皇帝，薄唇微勾，看似笑着，实则眼神比冰渣子还要寒凉。
皇帝忍不住鸡皮疙瘩耸起，心中暗道这臭小子吓朕。
“这扶桑向来对我大唐臣服，若是朕——”
“父皇！”
薛平贵提高声音打断皇帝的叙述，又反问。
“你要是坐守金山，却只要向别人示弱，就能拿一块烂木头能换回来一车粮食，父皇，您干吗？”
“这什么跟什么，你这话——”
皇帝无语地吐槽，蓦然一顿，眼中划过了然后升起怒火。
“你是说扶桑人在骗朕？他们很有钱？”
他愤怒地反问，下一瞬又摇头否决。
“不可能，他们只不过是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有金山银矿。
儿呐，咱们大唐地广物博，要有开怀的心胸。”
“当个冤大种吗？”
薛平贵幽幽问道。
皇帝一下子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喉咙里教导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李温！”
他瞪圆了眼睛，故意大声佯装生气训斥。
“你不能仗着朕疼爱你，就枉顾君恩，忤逆君父。”
“奥。”
薛平贵淡定地起身，对着皇帝拱手。
“父皇请息怒，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就不让父皇看着心烦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你，你，王和你看看这小子，朕真是把他宠坏了。”
皇帝指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气得想骂又舍不得，只能对着身边的王公公叨叨。
“简直就是被宠坏了！”
王公公躬身赔笑，却不敢出声附和。
这对天家父子的逗趣争执，可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插手的。
入夜，皇帝招了柳妃侍寝。
大半夜的，柳妃口渴欲要起身，就听见皇帝梦魇了。
“不要，该死的扶桑，放肆……朕要诛灭你们，扶桑！”
眼睛猛得睁开。
柳妃吓得差点没尿出来，她伸出一半的手扶起皇帝，又命人重新增加了几盏灯。
“皇上，您这是做噩梦了？可要沐浴更衣一番？”
柳妃一手持灯，一面温温柔柔地望着满头大汗的皇帝。
中年男人年过四十，龙章凤姿，儒雅矜贵浑然天成。
岁月没有放过他，男人眼角带着微微的细纹，这却增加了他的威严和气势。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骨，酸痛清楚的触感，让他疲倦不堪。
“唔…也好，扶朕起来。
小路子，你送柳妃回宫去吧。”
柳妃欲言又止，却又不敢抗旨。
又说了几句关心皇帝的话，恋恋不舍地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待柳妃离开后，皇帝坐到浴池中，疲惫地闭上了眼，泡了许久，似乎浑身发凉的四肢都热了起来。
他忽然开口。
“王和，明日早朝后，记得让晋王别去淮南王那赴宴，来乾正殿，朕有话要问他。
再让礼部官员、李将军和王丞相过来议事。”
王和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是。皇上，老奴刚刚让人去熬了一碗安神汤，您要不喝一碗吧？”
皇帝没有睁眼，安静了一会后问。
“几更了？”
王和公公小声地回复：“四更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
喝了安神汤，至少睡上三个时辰。
皇帝睁开了眼，侧头示意王和要起身。
“不喝了，朕眯会就可以了。”
王和公公唇角微微下撇，眼中划过担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