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去将那小子带来!”
地瓜刚应声,吴俊泉已喊住了他,急道:“我随你一起!”
昨夜张青发了烧,眼下也不知道怎样了。
毕竟是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的人,朝夕相处,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也好!那我们也同去!”
因为吴俊泉在意的态度,贾南边也开始对这张青的事投来一些关注。
陶水仙和高天飞也不愿意在原地喝茶,也跟着凑上了热闹,默默地走在了吴俊泉的身后。
“放开我!别碰我!恶心!”
一道无比抗拒的声音在吴俊泉耳旁响起!
这是张青的声音!
吴俊泉十分肯定,张青的声音很急促,也很惊恐,甚至还有愤怒。
“公子!救我!”
一道男性粗嗓音道:“小东西!谁会管你!你就死心吧!你死在这儿也无人在意!”
另一人狞笑道:“你长得如此细皮嫩肉的,像个女人似的。不如就让我们哥俩快活快活!”
“你们敢!你们敢碰我,我家公子必杀了你们。”
张青愤怒的声音又响起,只是根本无法掩藏他内心的恐惧。
“你对你家公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本身就死有余辜。今日你即便死在这儿,你家公子也不会为你出头的!哈哈哈……”
“别再抵抗了!让我们兄弟俩玩玩吧!”
接着又是两人一起大笑的声音。
吴俊泉耳力异于常人,此刻他听在耳里。实际上还离得很远。
他知道事情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于是他迅速的加快脚步,很快将众人甩下。
陶水仙与高天飞不解为何吴俊泉忽然跑那么快,二人不自觉加快脚步,却还是未能将吴俊泉追上。
二人只是隐约觉得事情不妙……
昨日守门的牢头已经不在此处,牢门大开。
当吴俊泉赶到的时候,两个粗糙魁梧的大汉现在粗鲁的拉扯张青单薄的衣裳。
嘶啦一声,布料被扯碎。破碎的衣料已经遮挡不住张青发抖的身体。
“……”张青的嘴里似乎在呓语着,却又发不出任何准确的声音。
他似乎在拼命挣扎,又似乎又已经放弃了抵抗。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昨夜吴俊泉为他换上的麻布衣裳。
吴俊泉那眼角色染上那血一般的红,他疾步上前。
那两名大汉只觉一道劲风闪过,二人的身体便被掴到一旁,一个撞在墙角,一个滚了一圈直接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撞断了木牢围栏。
二人皆是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哀嚎着,一时爬不起来。
张青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胸上一轻,胸口一凉,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
“张青!你怎么啦?”吴俊泉边问着边将张青从地上抱起来。
张青只觉得全身无力,充满疲惫感。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来的人就是吴俊泉,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吴俊泉将人抱入怀中,发现张青脸色不对劲,立即探了探他的脉,这才大惊道:“你,你中毒了?”
他的话音一落,张青又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泛紫……
这情况似乎更糟糕。
“张青,张青,张青……”吴俊泉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着急的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叫醒他的神志。
似乎是受到了强大的精神力召唤,张青终于费力的睁开双眼。
一片模糊之间,他隐约感到了那张俊脸上焦急。
他的心头一暖,直到看清眼前之人是吴俊泉时,他紧绷的神经才跟着松懈下来,不知为何,眼角有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公子!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一把扑入吴俊泉的怀中,哭的像一个孩子。
吴俊泉心中一阵闷痛,好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
他将张青从怀中扶起,问道:“是他们对你下的毒?”
张青轻轻摇头,眼前已是一片天旋地转。
吴俊泉急忙按住他的身体,趁势为他输送一点内力,将他体内流向心脏的毒素逼在了腹下一处大穴之上。
然后又为他渡了一点天海诀真气护住心脉。
这法子果然有效,不一会儿张青便悠悠转醒。
双目之中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公子……公子……”
他焦急的唤着吴俊泉,吴俊泉柔声应他:“我在……”
此时,陶水仙,高天飞已随贾南也父女跟了过来。
显然他们也被眼前张青浑身是血的一幕惊呆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南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没有叫人来整治这个张青呀!
他瞥了一眼倒在墙角的那两名糙汉,贾锦书替他回答道:“这二人是附近黑虎寨的,在那边混不下去,几日前才来投我们巫云山寨!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我早说过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爹爹你非要留下……”
她说到此处,已经不必多说。
她的目光落到吴俊泉处,已轻声叹息起来。
“公子!我是自己服了毒……”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吴俊泉痛心问道。
张青缓了缓心神,慢慢道:“他们要欺负我!我不愿被他们玷污,宁死也不愿……”
“所以你自己服了毒?”
张青又道:“当初,我们被柳天致抓到矿场,每天都接受那样的训练,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早就脏了,公子也这样以为吧!”
问到最后一句,张青眼里流露出一丝希冀,但紧接着又是一阵自嘲。
这世上又有谁会在意他是否清白?
吴俊泉呼吸一滞,心口突然堵得慌。
张青又道:“公子!张青的身子一直是干净的。张青一直都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吴俊泉点头,以示安抚。
这一刻他的心也变得无比柔软。
张青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的心也跟着一暖。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吴俊泉肩上,却又在即将碰着时仓促的缩回自己沾上自己血污的手。
吴俊泉看出他的狼狈与自尊,他抢先一步转握住张青的手,压低声音问道:“张青,有什么办法可以解你的毒?”
张青无奈一笑,淡淡道:“就是当初我们受训时,赵五爷给了我们每人一颗毒药,以免落到他人手上,与其受尽折磨而死,不如吞了毒药自尽,免得受辱!”
张青静静道:“此药无解!”
他说得极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那样平常的事一样。
但只有吴俊泉听出他语气中的悲凉。
如果能活着,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想死?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又有谁宁可死也不愿偷生呢!
吴俊泉没想到那个胆小懦弱,毫不起眼的张青骨子里竟藏着这番自尊自爱。
这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却是又是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
吴俊泉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后悔中。
“如果我早一点回来,不!如果我不答赢这场赌局,昨日就带你离开,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任性害了你!”
吴俊泉胸口闷的发疼,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滴落到了张青的手背上。
张青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颗泪带来的炽热温度。
公子竟然为了他流泪了?
“公子!你是……是在为我难过吗?”
张青激动的问道。
只是他的声音像小猫一样,他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直到又吐出了一口淤血,才似乎好过些。
但又似乎更难受了,一会儿觉得很冷,一会儿又觉得很热。一会儿又觉得很累很累。
他很想把眼睛闭上,好好的睡一觉。
“张青!”
当他决定要这么做时,都被吴俊泉急忙叫住。
他的公子再喊他,他只得强行睁开双眼。弱弱的喃道:“公子……我好冷……”
吴俊泉立刻将身上的薄披风解了下来,将张青紧紧的裹住。
“这样会不会好些?”吴俊泉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心,他的心也越来越揪痛。
可张青还是很冷。
刚开始还很冷,可是渐渐的,他便不觉得冷了,他的身体开始不再有知觉。
他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公子!能不能……答应张青一件事?”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你说!”
吴俊泉说了什么他也根本听不到了。
但是他一直看着吴俊泉,从对方回答的准心上,他基本也猜到吴俊泉说了什么。
尽管他已听不见,但是他还是缓缓说道:“公子!我死以后,你能将我送回落霞镇吗?”
他缓了缓口气,嘴角又溢出一缕黑血,他的意识开始走向涣散。但他又接着道:“我……我想和爹娘……葬在一起……”
他的身体越来越凉,吴俊泉的心越来越沉。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散。
吴俊泉立刻向他许诺道:“好!我带你回去!带你回落霞镇!”
说着,他便将人抱起来,可却被张青阻止。
“公子……张青还有话说!”
他显得有些急躁,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他还有执念。
吴俊泉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你说!我听着!”
张青抬眼望向吴俊泉,渐已灰败的脸上却是一双闪亮的星眸。
亮的烫人。
吴俊泉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他的心狠狠揪紧。
张青的时间不多了。他急迫的问道:“公子!如果张青这次带你回了落霞镇,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吴俊泉嘴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这个问题张青之前问过他,吴俊泉也已经回答过。
却没想到,如今他弥留之际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吴俊泉的心又一阵抽痛。
但他的面色却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你想我陪你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大姑娘,要嫁你……”
张青望着他说话的唇形,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凝望着吴俊泉,想问却没有问。
只是眼里的那一抹失落被吴俊泉瞧在眼里。
吴俊泉不想他就这样带着遗憾离世,于是他突然抓紧张青的手,点头扬声道:“我愿意!”
“张青!我愿意!”
哪怕这只是一个谎言,此时的吴俊泉也要撒。
然而正是这一句,似乎唤回了张青的耳力,令他听到了。
他越发激动,灰败的身体似乎重新散发出了生机。
“公子!我们一起在我的老房子住下,就是有人欺负张青,公子便可以替我教训他们……”
“我们可以过的简单的生活,哪怕只有几天……但也能乏张青很满足……”
“儿子如果有空,张青还想和你学武功呢……”
“如果落霞镇的人问起……张青便向他们炫耀……骗他们说……我们是兄弟……”
“如果……”
他越说越兴奋,但眼中的光却越来越涣散。
他抓住吴俊泉的手忽然松开,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的双眼缓缓闭上,软软的歪倒在吴俊泉的怀中……
吴俊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怀中人的生命气息。
就连张青那微薄的心跳也彻底停顿。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明晃晃没了!消失在吴俊泉的怀中!
这种真真切切的生命流逝彻底震撼了吴俊泉的心灵。
“张青——”他痛苦的失声喊着,不知所措。
众人默默的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俊泉就保持抱着张青的姿势,一动未动。
陶水仙感觉到了他的无助和内疚。
他的心里在无声的叹息着。
最终,他走到吴俊泉面前,慢慢的蹲下身来。
“俊泉!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哀伤了……”
吴俊泉缓缓的抬起头,无措的目光望向陶水仙,立刻使他心头一软。
“水仙!都怪我!是我的自负害了他!是我害他丢了性命……”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无法控制。
陶水仙知道,吴俊泉这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所有人都知道,贾南边也开始有些自责。
造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自然也少不了他。
他不仅仅自责,还有一些心虚。
陶水仙顾不上旁人的反应,为了将吴俊泉尽快从自责中拉出来。他立刻想转移过错。
于是他抬手上前轻轻按住吴俊泉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俊泉!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害死张青的是那两个人渣!是他们!是他们要欺负张青。才会逼得张青服毒自尽的。”
吴俊泉闻言,他的目光从陶水仙身上缓缓移向地上的二人。眼中冷冷的已犯杀意。
贾南边立刻表态:“这二人该死!全由俊泉贤侄发落!”
那二人听见自己已成弃子,心中慌乱不已,脑子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直接起身欲向门口奔去。
“抓住他们!”贾锦书立刻向门外的山寨弟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