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穿一件灰格子的半袖。他看我回头看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杯朝我举了一下。
男人相貌普通,但是他举着杯子的手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他的五根手指没有长短之分,像五根胡萝卜一样又红又粗还一样长。
我下意识的去看他另一只手,结果那个手被他揣在兜里。
男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低头看了眼兜里的手,然后很调皮地把那只手在兜里动了动,又看着我笑了。
无聊,一个大老爷们卖萌,真恶心。
香味越来越浓,我又朝别的方向张望。
“啪”的一声,是一个杯子摔碎的声音,一个女服务员急忙跑过去处理。
我追着服务员的的脚步看过去,是那个指头像胡萝卜的男人把杯子掉在了地上。
服务员满脸微笑,一边对胡萝卜说没事,一边蹲下去捡杯子。
胡萝卜也在笑,但是他一直看着我笑,然后用他的胡萝卜手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
我看见服务员的身体抖了一下,再站起来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僵的。
服务员木呆呆地拿着碎杯子一动不动,胡萝卜指了指饭店外面的垃圾桶,服务员就出去了。
我突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饭店的每个桌子下面都有垃圾桶,可胡萝卜却给服务员指饭店外面的。
而且那个垃圾桶还在马路对面,为什么?
服务员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她手里拿着碎杯子,却两只手一起推门。碎杯子划破了手,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服务员朝马路对面走去,另一个服务员发现了她的反常,大声叫她,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马路上有车来往,虽然车速都不太高,但是撞上了也是会受伤的。
胡萝卜看一眼服务员又看一眼我,脸上的笑得意起来。
我不知道胡萝卜是谁,但是我明白,他是冲我来的。
膏药还在贴心地给玉骨和蓝倒水,我已经起身离开了凳子。
膏药问我干嘛去,我没有理他,用自己觉得最快的速度朝门外的服务员追出去。
然而已经迟了,一声“嘭”,那个服务员已经倒在了马路中间。
撞她的车主是个男的,满脸惊慌地下了车,抱着服务员就要去医院。
饭店的老板和很多人都围了上去,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我站着没动。
我的本意是把服务员拉回来,现在她受了伤,我又不会治病,让别人送她去医院是最好的选择。
突然,我再次闻到那股浓烈的花香。回头一看,胡萝卜竟然在我身后。
人很多,胡萝卜擦着我的胳膊走过去,嘴巴一动,对我说了句:
“想救她,来牵落居找我。”
果然是冲我来的。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伸手就去抓胡萝卜。
我的手抓到了胡萝卜的胳膊……我抓到了什么?
一截软绵绵的,被油抹过的东西。
像是发面里浸满了油,我用力抓下去,油和面就从我的指缝里溢出来。
我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胡萝卜回头一笑,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我想追,但是手心里那种膈应的感觉让我有种恐惧,最后我还是站着没动。
膏药从人群中挤到我身边,问我怎么了。
我呼吸都有点乱了,勉强镇定了一下说:
“那个男人有问题。”
膏药没看见胡萝卜,扭头把周围的人看了一遍,问我哪个男人?
司机和饭店老板已经带着服务员去了医院,我回过神来,指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对膏药说:
“你跟着他们去医院,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说完我就追着胡萝卜离开的方向走了。
膏药在后面喊我,要跟上来,我指着车离开的方向,很坚决地对他说:
“跟上去。”
这条马路的两边有很多商铺,是个比较繁华的地方。胡萝卜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但是那股花香味我还能闻到。
我顺着味道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小区门口才停下。
这个小区的大门是砖头砌的,没有门卫。我进去一看,发现里面还没完工,满地都是建筑用的沙石水泥。
如果这个小区里有花有树,可能我还好受些。可是看着满地的建筑材料,再感受着充斥在鼻子里的花香,我心里多少觉得很别扭。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灰尘瞬间迷了我的眼睛。我抬起右手想揉,想起这只手刚才抓过胡萝卜,又换了左手。
左手抬起的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我自己的手上,也全是那股花香。
是什么毒药吗?难道我中毒了?不然这股味道怎么会遍布我的全身?
这真是*了狗了,我特么明明啥都没干,怎么就碰到这么诡异的事?
心里的怒火再次生起,我不由得骂了脏话:
“王八蛋,等老子找到你,非剁了你的胡萝卜爪子去喂狗。”
四周都是花香,我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正烦躁地在原地转圈,突然就看见对面的楼里,胡萝卜正对着我笑。
那栋楼只是个水泥的壳子,门窗的位置都没有封。胡萝卜站在青灰色的水泥窗子边,像鬼屋里飘出来的幽灵。
我更气了,伸手指着胡萝卜大吼:
“笑你妈,有本事别走,等老子上来再说。”
我朝那栋楼跑过去,一步三个台阶的往上跨。
让我意外的是,胡萝卜竟然真的没走,就那么笑着看我蹦到他眼前。
我上去,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胡萝卜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朝我身后指去。
我以为他要等我回头,再使诈偷袭我,就扯着他的衣领逼他和我一起转身,然后才去看身后。
空旷无一物的房间里,两边都有光线照进来,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坐在地上。
我没有问他是谁,而是揪着胡萝卜的衣领,拉着他和我一起往那个男人前面走去。
刚走两步,那个男人突然转过一边的脸,用铁钎子凿石头一样又干又尖的声音问我:
“高先生,听说你用麻豹子的五岳真形碗,养了一只修行上千年的仙狐,是真的吗?”
他叫我高先生?
他提起麻豹子?
他知道五岳真形碗?
我听见自己脑子里“轰”的响了一声,撇开胡萝卜,两步跨到那个男人面前:
“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