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城基地。
血色酒馆,地下三层。
正在进行第二次拍卖。
里面空气更加浑浊。
混杂着雪茄的辛辣、劣质香水的甜腻。
和……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下一件!”
拍卖师嘶哑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的狂热。
“古族狼王獠牙一对!”
“取自雾隐山核心战场!沾染王血!蕴含最原始的狂暴之力!”
“起拍价——十枚七阶结晶!”
“轰——!”
台下瞬间炸锅。
“二十!”
“三十!”
“五十!”
叫价声如同沸腾的油锅。
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盯着台上。
那对躺在黑色天鹅绒托盘上。
足有手臂长短。
通体暗黄。
尖端染着暗红血痂。
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巨大獠牙。
角落里。
一个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人。
安静地坐着。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风衣。
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面具下。
一双深邃的眼眸。
平静地扫过全场,扫过那些为狼王獠牙疯狂的竞拍者。
最终。
落在拍卖台上。
那对狼王獠牙上。
“狂暴之力……”
他低声自语。
声音淹没在狂热的叫价声中。
无人听见。
“八十!”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猛地站起。
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晃荡。
“老子要定了!”
“八十五!”
另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来自二楼包厢。
“毒蝎!”
“是毒蝎佣兵团的包厢!”
台下响起压抑的惊呼。
“九十!”
金链壮汉额头青筋暴跳,死死盯着包厢方向。
包厢垂下的珠帘后。
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暗紫色旗袍的妖娆身影。
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
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九十五。”
声音依旧阴柔。
带着一丝猫戏老鼠的玩味。
“你!”
金链壮汉脸色涨红。
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最终。
颓然坐下。
“九十五……第一次!”
拍卖师激动地挥舞木槌。
“九十五……第二次!”
“一百。”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响起。
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所有嘈杂。
压下了拍卖师的木槌。
全场瞬间一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角落。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安静坐着的风衣男人。
他举着酒杯。
轻轻晃动着里面的冰块。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报价。
不是出自他口。
“一……一百枚七阶结晶?!”
拍卖师声音发颤。
“这位先生……您……确定?”
七阶结晶可不是大白菜。
那是七阶生灵的力量源泉,现今时间段,那也是主流战力。
一百颗,是不是信口开河?
面具男人微微颔首,放下酒杯。
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金色的金属卡片。
随意地。
丢在面前的茶几上。
卡片边缘,烙印着一枚微小的血色蛇衔尾印记。
“血……血色金卡,神只会?”
拍卖师瞳孔骤缩。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
二楼包厢。
珠帘后,那敲击扶手的鲜红指甲。
猛地顿住。
“一百一十枚。”突然,又一道声音自某处包间响起。
风衣男子身形微顿。
他缓缓抬头,眺望某处方向。
沉默无言。
…………
深夜。
现城基地。
西区。
“黑鼠”巷。
这里是贫民、流民、亡命徒的巢穴。
污水横流。
恶臭弥漫。
“吱呀——”
一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浓烈的血腥气。
混合着劣质酒精的味道。
扑面而来。
喧闹的划拳声、叫骂声、女人的调笑声。
瞬间涌入耳朵。
面具男人。
不。
现在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英俊。
却透着浓浓倦怠的脸。
是『方源』。
他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风衣。
踏着锃亮的黑色皮靴。
无视脚下粘腻的污垢。
径直走向吧台。
“一杯‘血火’。”
他敲了敲油腻的吧台,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酒保是个独眼老头。
浑浊的独眼扫过方源,咧开缺了门牙的嘴。
“生面孔?”
“规矩懂吗?”
他慢悠悠地擦着一个脏兮兮的杯子。
“先付钱。”
“十枚……三阶结晶。”
方源没说话。
指尖一弹。
一枚鸽子蛋大小。
通体浑圆。
散发着纯净蓝色光晕的结晶。
滴溜溜滚到吧台上。
“六阶水属结晶?!”
独眼老头浑浊的独眼瞬间爆出精光。
一把抓起结晶。
贪婪地摩挲着。
“够……够了!”
“马上!马上!”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几个瓶子。
胡乱调配。
很快。
一杯猩红如血。
表面却跳动着幽蓝火焰的烈酒。
推到方源面前。
方源端起酒杯。
猩红的酒液。
映着他苍白倦怠的脸。
幽蓝的火焰。
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跳跃。
他仰头,一饮而尽。
“嘶——”
如同烧红的刀子。
顺着喉咙,一路烧进胃里。
灼热的痛感,混合着狂暴的能量。
瞬间炸开!
方源闭上眼。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体内。
那沉寂的“黑洞”,似乎被这杯烈酒。
短暂地……唤醒了一丝活力。
“呃……”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吧台,留下几个浅浅的凹痕。
独眼老头死死盯着那枚六阶水属结晶。
又偷偷瞄了一眼方源。
眼中。
贪婪与恐惧交织。
最终。
贪婪压过了一切,他悄然后退半步。
对着阴影里,比了个隐晦的手势。
…………
巷子深处。
最肮脏的角落,铁拳佣兵团残部。
如同受伤的鬣狗。
蜷缩在一间散发着霉味的破屋里。
“老大……怎么办,团长还没回来。”
一个脸上带着新鲜刀疤的汉子。
声音嘶哑。
“兄弟们都……”
他扫了一眼屋里,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个个带伤。
眼神麻木。
“血色酒馆……把抚恤金……吞了……”
“只给了……三成……”
“砰!”
一只缠着脏污绷带的拳头。
狠狠砸在腐朽的桌面上。
木屑纷飞。
“操!”
铁拳佣兵团的新领头“铁手”红着眼,喘着粗气。
“血狼的账……还没算……”
“毒蝎那个婊子……抢了龙筋……”
“现在……连死人钱都贪!”
绝望。
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老大……”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听说黑鼠巷……来了只肥羊……”
“独眼……递话了……”
“一个人……”
“身上……”
他压低声音。
“有六阶结晶!”
“啪!”
一只大手。
死死攥住了刀疤脸的肩膀。
铁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消息……准?”
“独眼……亲眼所见!”
“干了!”
铁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拿回抚恤金……”
“给兄弟们……报仇!”
残存的铁拳佣兵,眼中熄灭的凶光。
再次点燃。
如同濒死的饿狼。
…………
方源放下空杯。
幽蓝的火焰,似乎还在他眼底残留。
灼烧的痛感退去,取而代之的。
是胃里翻腾的暖意。
和……更深的空虚。
“不够……”
他低声自语。
这点能量,连塞牙缝都不够。
那“黑洞”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他需要更多,更多王者的血肉。
以及更多精纯的能量!
他起身。
准备离开这嘈杂污秽之地。
“吱呀——”
破旧的木门。
被粗暴地推开。
几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和汗臭的身影。
堵住了门口。
为首的铁手,独臂缠着渗血的绷带。
另一只完好的手。
拎着一柄缺口遍布的厚背砍刀。
刀刃。
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黑红色血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如同饿狼。
死死锁定了吧台边。
那个苍白英俊。
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西装身影。
“朋友……”
铁手的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借点东西……”
方源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径直朝门口走去。
“站住!”
刀疤脸猛地踏前一步。
手中淬毒的匕首,闪烁着幽绿的光。
“耳朵聋了?”
“我们老大……”
他话未说完。
方源已与他擦肩而过。
“找死!”
刀疤脸眼中凶光爆射。
匕首毒蛇般刺向方源肋下!
快!
狠!
毒!
角度刁钻!
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杀招!
匕首刺破空气。
带起微弱的尖啸。
眼看就要捅入那身黑色风衣中……
一只苍白的手。
如同鬼魅般探出。
后发。
先至。
精准地。
扣住了刀疤脸握匕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清晰响起。
刀疤脸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
是极致的痛苦和……茫然。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手腕。
已被那只苍白的手。
如同捏碎一根朽木。
轻松。
捏碎!
匕首“当啷”坠地。
“啊——!”
凄厉的惨叫,刚刚冲出喉咙。
便戛然而止!
那只苍白的手,顺势而上。
如同抚摸情人般。
轻柔地,抓握刀疤脸的脸。
“噗嗤……”
微不可察的轻响。
刀疤脸的头颅,似西瓜般绽开。
场面………极度血腥。
“扑通……”
“滋滋滋……”
无头的尸体,喷射着温热的血泉。
轰然倒下。
溅起满地污秽。
整个过程,简单得如同幻觉。
从刀疤脸出手。
到头颅落地。
似戏剧般简单、优雅、毫不拖泥带水。
酒吧里。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喧嚣,戛然而止。
划拳的。
叫骂的。
调笑的。
全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
惊恐地看着门口。
那个依旧平静。
连风衣褶皱都没乱的苍白男人。
铁手瞳孔缩成了针尖。
握着砍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汗。
瞬间浸透后背。
“变……变态……”
他身后。
一个年轻的佣兵。
牙齿打颤,裤裆瞬间湿透,浓重的骚味弥漫开来。
方源的目光。
终于落在了铁手身上。
平静,漠然。
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借什么?”
他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刚刚饮过烈酒的沙哑。
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咕噜………”
铁手喉结滚动。
想说话。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啊……怪物……”
他猛地转身!
发疯般撞开身后的手下!
夺路而逃!
“啊……!”
“老大!”
“等等我!”
残存的铁拳佣兵如梦初醒。
哭喊着。
连滚带爬。
冲向黑暗。
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方源没有追。
他低头。
看了看溅落在锃亮皮鞋上的几点暗红血渍。
微微蹙眉。
弯腰。
从刀疤脸无头的尸体旁。
捡起那柄淬毒的匕首。
幽绿的刃口。
倒映着他苍白倦怠的脸。
和……
眼底深处。
那抹一闪而逝的……红光。
…………
现城基地。
内城。
“磐石”旅店顶层套房。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方源赤着上身,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面前摊开一块染血的油布。
上面。
静静躺着几件东西:
一对暗黄狰狞、尖端染血的狼王獠牙。
几块巴掌大小、布满细密暗金纹路的暗红肉块。
几片边缘锋利、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龙鳞。
这是今日血色酒馆拍卖物。
只一个晚上,他便找到几个拍卖到的家伙。
经过友好交流。
一切显得顺理成章,全归他所有!
方源的目光。
缓缓扫过这些“战利品。
那散发着最原始、最诱人的……能量气息。
“开始吧……”
他低声自语。
苍白修长的手指。
轻轻点在那些暗红肉块上。
“嗡——!”
恐怖的吸力。
再次爆发!
这一次。
并非掠夺。
而是……引导!
如同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闸门。
暗红肉块上。
那些细密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
如同烧红的烙铁!
“嗤嗤嗤——!”
丝丝缕缕暗红色的精纯能量。
如同挣脱束缚的岩浆。
狂暴地涌出!
顺着方源的指尖。
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呃……”
方源闷哼一声。
身体猛地绷紧!
额角青筋瞬间暴起!
这股能量。
比之前吞噬的能量少许多。
却也如同滚烫的钢水,在他的经脉中奔腾冲撞。
所过之处。
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体内。
那个沉寂的“黑洞”。
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
骤然苏醒!
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疯狂吞噬着涌入的狂暴能量!
“轰——!”
方源周身的气息。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轰然暴涨!
八阶高等的瓶颈。
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击下。
如同脆弱的薄纸!
“咔嚓!”
一声只有方源能听见的碎裂声。
在灵魂深处响起!
八阶极等,破!
…………
旅店楼下。
阴暗的巷口。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
如同蛰伏的巨兽。
静静停着。
车窗降下半寸,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死死盯着“磐石”旅店顶层。
那扇龟裂的窗户。
“能量波动……”
“八阶高等……还在攀升……”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目标……在突破!”
“是方源!”
副驾驶上。
一个穿着血色酒馆侍者制服的男人。
脸色苍白。
声音带着恐惧。
“他……他用了那些东西!”
“王尸精华血肉……”
“疯子……他真是个疯子!”
驾驶座上。
一个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男人。
缓缓抬起手。
手中。
一枚小巧的黑色仪器。
屏幕闪烁。
正锁定着旅店顶层,那恐怖的能量源。
“通知‘会内’……”
兜帽下的声音冰冷。
“目标危险等级……”
“上调至……”
“血蛇!”
“申请……启用‘毒牙’!”
…………
现城基地。
城主府深处。
密室。
王现肥胖的身体,深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
指尖。
依旧把玩着那枚刻着九头蛇徽记的漆黑骨片。
他面前。
巨大的光屏悬浮。
画面分割。
一边。
是血色酒馆地下拍卖场。
方源丢出那张血色金卡的定格影像。
另一边。
是“磐石”旅店外。
黑色越野车内传回的实时监控。
旅店顶层。
那恐怖的、几乎要冲破光屏的能量波动。
清晰可见。
“方源……”
王现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肥肉堆积的脸上。
那抹惯常的和煦笑容早已消失。
只剩下深沉的阴冷。
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
忌惮。
“吞噬……”
他摩挲着骨片上的蛇纹。
“比记录中……更可怕了……”
“会中那边……”
他看向光屏一角。
一个加密通讯窗口刚刚亮起。
一条简短的信息跳出:
【毒牙已激活。目标:血蛇。清除指令下达。】
王现看着那条信息。
沉默片刻。
肥胖的手指,在骨片上轻轻敲击。
发出“嗒、嗒”的轻响。
最终。
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
“就让毒牙……”
“试试你这把……”
“失控的刀……”
“到底……有多锋利!”
他指尖一点,加密通讯窗口闪烁。
一条新的指令发出:
【提供‘毒牙’所需一切支援。】
【我要……亲眼看到叛会的毒牙……】
【崩断!】
…………
“磐石”旅店顶层。
风暴的中心。
方源猛地睁开双眼!
眼底,暗金色的漩涡疯狂旋转!
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面前。
所有蕴含能量的“战利品”。
此刻只剩下一堆毫无价值的残渣!
而他体内。
那狂暴奔涌的能量。
如同百川归海。
终于缓缓平息。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
充斥四肢百骸。
八阶极等巅峰!
距离那至强的九阶……只差临门一脚!
方源缓缓起身。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下,暗金纹路隐去,只留下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他走到破碎的窗边。
无视下方街道隐约传来的骚动。
目光。
投向城市深处,那座灯火最为璀璨。
守卫最为森严的建筑,城主府!
他能感觉到。
那里。
有更庞大,更诱人的……“食物”。
“还不够……”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苍白倦怠的脸上。
眼底那抹贪婪,如同苏醒的捕食者。
再也无法压制。
“我的时间不多,今晚过后,就将是龙蛇混杂,现城……”
“也该换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