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很多员工陆陆续续到了，他们站在一起，打量着落寞的光影恋，窃窃私语着。有很多我非常熟悉的面孔，小周和我站在郜依然的身后。
郜依然面对着他们“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光影恋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警察也找过你们。多了不说，现在愿意留在光影恋的，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想走的，我也不拦着。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也是尊重你们的意愿，选择离开的，拿上私人物品，就从这里走出去吧。失业的赔偿我会叫财务打到你们的账户上面。以后这里面的所有事务，暂时由我的经纪人，蒋晋蒋先生负责。”
员工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郜依然就面对着他们。不知为何，现在的郜依然显然是一副铁娘子的做派，丝毫不在意艳照事件之后，员工对她有什么看法。但是我宁愿相信，她现在是在强撑着。试问，哪一个女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与难堪。
为了表明我的立场，我走上前去和她站在一起。许久，一些人打开自己的柜子，一些人找到自己的工位。他们抱着自己的东西，对我们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我们没有阻拦，也是点头回应。
零零碎碎走了一小半人之后，郜依然对剩下的人说“剩下的人都是愿意跟着我干的，只要我还在，我就一定不会让光影恋这么不清不白的消失。我一定要让这家影楼重新回到最辉煌的时刻。明天我们就在这里举办发布会，大家一起打扫一下，把大厅弄得漂亮一点。”
下面的员工点点头，我对他们也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起码在这个时候能够坚定地选择我们也是难能可贵。我对郜依然说道“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我在这里打扫。发布会的事情，我也帮不了太多的忙，只能在这方面了。”
“阳哥，我和你留在这吧。”小周站了出来。
“不用，明天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和他们一起去吧。”我婉拒了小周，实际上我是有自己的算盘的，我更多的想知道，案发前后，员工们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尽管走了很多人，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真凶并不出现在那些人里面。如果要害郜依然，不可能只做这一件事情，他必然还要潜伏在我们周围。
和员工们一起打扫了光影恋之后，蒋晋已经联系好了相关部门，将光影恋的大厅布置起来。我将这里全权交给了小周，并且让韩冬照顾好郜依然的情绪，在所有人未曾在意的视线之中，离开了光影恋。
开着车行驶在高架上面，我听着最近的娱乐新闻。林思思和郜依然的官司即将开庭，尽管我知道一旦开启了法律程序，就必然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战之中。林思思的诉求很简单，想要得到一大笔赔偿。根据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根本没有能力去赔偿林思思。何况，我们并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也同样是受害者。
过了几个红绿灯之后，手动挡的痛楚莫过于堵车了。这些还不算什么，在一个路口之后，我租来的这辆北京现代坏到了路上。望着还有三公里的臻美大厦，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地。我给租车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把车拖走，也结清了自己这些天的费用。
租车公司的老板和我都心知肚明，这辆车太老了，出现这种抛锚的毛病再正常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再收钱了，给我退了押金。我打了一辆车到了臻美附近，在地下停车场，我给张婉儿发了一条信息。“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问你。如果方便，老地方见”
张婉儿简洁的回回复了我一个“1”，我知道她的意思。半个小时之后，高跟鞋的声音走近了我。张婉儿在我面前站着，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我对她微笑，刚要开口，她示意我坐进车里。
我坐在她的副驾，她将脚上的高跟凉鞋换掉，并且放在了我的脚下。我们还没交流一句，她发动了车子，驶离了吵闹的市区。
到了一处公园，她下了车，我们隔得很远坐在一条长椅上。“什么事想问我？”
我将手中的物证袋交给了她“这是固定摄像头的磁铁，在林思思更衣室里面的踢脚线中发现的，上面应该还残留着指纹。我怀疑这是一场有策划的偷拍，里面有我们的内应。你给我看过的照片之中，出现过一串号码，结合这个磁铁，我想应该能找到是一款什么样的相机。”
张婉儿笑了笑“所以呢？找到相机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用？”
我点上一支烟，对她说“你们商场有相机专柜，查到这样的型号应该不难。尽管我知道，这样找不到凶手，但是目前这是我唯一有思路的地方。”
张婉儿反复看了看这块磁铁“款式会有很多，但是我想应该是型号最小的那种。我帮你查查看吧，不过，陈嘉阳你有没有搞清楚一点，你现在不是要找出偷拍的人，而是要找出到底谁要陷害你们。”
“我不清楚，郜依然已经很久没有拍戏了，她现在已经在娱乐圈的边缘，娱乐圈的人要陷害她，不大可能，没什么太大价值。”
“那就是别的圈子，你应该把重点关注在录音上，是谁让郜依然的父亲把那些照片泄露出去的？郜依然的艳照，光影恋的偷拍应该是出自一人手笔。你好好想想，不要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张婉儿将物证袋放进包里。
“你为什么会有录音，你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你说啊？”我看着她。
“冷静点，用脑，用脑。”张婉儿毫不害怕，她直视着我。
我将这些天的碎片线索串联起来，录音，偷拍，照片，模糊的背影，张婉儿谨慎的态度……光影恋一路走来和谁结仇，臻美是光影恋的伙伴，针对的是臻美还是光影恋？
回忆起来的时候，和汪敬聊起来的一句话惊醒了我“臻美的高层有人不喜欢光影恋。”我的瞳孔在放大，我看着张婉儿，她的脸有些模糊。嘴唇微张，我不确定的轻声说了一个名字“陈凡？”
张婉儿点了点头“我给你的东西，都是在他的电脑上发现的。冒险交给你，其实也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对付他。”
“和你？”
“没错，臻美和光影恋合作之后，我在高层的地位提高了，也有了很多的支持。但是陈凡的发展路线是要开拓海外市场，他已经谈好了日本和韩国的几座城市，想要串联起来臻美的供应链和资源，打造连锁品牌。我一直不同意这种决策，因为十分的冒险，臻美现在的财政状况不乐观，好不容易可以凭借光影恋的影响稍稍改善。但是陈凡觉得，光影恋是一个累赘，不符合他的版图。”
张婉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接着对我说“他的野心太大了，他和我说就算财政不乐观，他也可以找他父亲，解决臻美的麻烦。前提是，我要和他结婚，把臻美交给他。我向来不喜欢利益往来的感情，还有我受不了他逼我就范的想法。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同意。于是光影恋就出事了。”
忘记合上自己的下巴，这些牵扯利益的大网将我牢牢地套在原地，甚至伸入我的身体，将我的跳动的心脏，一圈又一圈的牢紧。
“我暂时还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录音不是他的声音，照片里面的人物也不是他。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想要找出他的马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们光影恋里面有内鬼。”
我望着平静流淌的河面，对她说“既然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些证据是不是他故意让我们看见的？”
“你在怀疑真假是吗？光影恋一出事，我就启动了紧急预案，同时也在调查。这些证据是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甚至破译了陈凡的密码。”
凝视着她那张认真的脸，我突然笑了“原来您还是一个侦探呢，是不是进修过刑侦啊？说说怎么破译的？”
“他电脑设计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将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我恍惚了，我忘记了张婉儿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了。
“哦，这，不管怎么说，感谢你。”我尴尬地收敛起来笑容。
张婉儿诧异地看着我“你发什么疯啊？对了，你怎么没开车来？”
“我车，坏半路上了。那车太旧了，出现毛病也正常。”
她没有理会我，而是在自己的包中翻找着。很久，她找到了一把车钥匙“我妈她那套别墅里面停了一辆大众cc，平时她代步用的，你拿去开吧。她现在不在家，在杭州旅游呢。我把小区的门禁卡也给你，你打车去取吧。你还记得地址，和几号楼吗？”
我犹豫了几秒钟，接过来钥匙“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应该记得。”
“帮你也是在帮我，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内鬼，我去找可以陈凡定罪的证据。”她提起挎包，转身离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重回当年，恰如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