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正到这一步,她心口那股被填满的满足感,反而迅速空虚下去。
她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少年,一脸倔强,却在她每次击打时,始终不肯低头的样子。
“呵……”
白依依轻笑,声音明明清脆,却带着一丝奇怪的沙哑。
“不。”
她缓缓抬起手,一道绚丽术光再度在掌心凝聚,似乎下一瞬就要落下,将周楼彻底了结。
可在所有灵息将汇聚于一点的最后一刹那,她忽地垂下了手。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旋即缓缓吐出。
“你放我两次……”
她睫毛微颤,眼底映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影:“我……便也放你两次生路。”
她缓缓后退,语声清冷,却在微不可察处透着一点异样的颤抖。
“第三次,才是要你狗命之时。”
话落,她转身欲走。
可就在那一刻,周楼微微抬头,深深凝视着她。
白衣凌乱,血痕斑驳,她美得让人心悸。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苦涩的笑意。
“倒也不意外……骄傲如你,会这么做,也算正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映着她远去的背影,声音低沉:“不过恐怕你很难如愿……因为下次,我会让你输得更惨。”
他怕死吗?怕挨揍吗?怕败北吗?
都不是。
他怕的,是这场两人纠缠宿命的终结,是她真的有一日彻底放下他,是此生再无交集,再无牵连。
他心底微微叹息,却也为自己下了一个誓言——
既是如此,那便永远让这场战斗,无休无止。
哪怕彼此折磨,也胜过彻底斩断。
哪怕天崩地裂,也胜过陌路殊途。
远处虚空,风暴未消。
白依依消失在天际,只余一缕淡淡余香,周楼缓缓合上双眼,抬剑缓步而行,身后剑痕斜斜划破长空。
他心中默念:下次,我会让你哭着认输。
……
第三次交战之后,白依依与周楼两人皆缄口不言。
不像前两次那般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白依依与周楼,在战斗之后的第三日,几乎同时返回各自宗门,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不约而同的沉默,是一种默契。
他们都不愿将这场交手牵扯到宗门,更不愿意给别人留下任何议论空间。
这已不再是宗门之间的仇怨,而是两个人之间的宿命纠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一战有多么激烈、有多么令人难忘。
外人只知道,他们没有彼此击杀,也没有各自重伤,甚至事后连剑痕与法痕都未能从天地间探测出半分,仿佛那一战从未发生。
在这之后,他们也从不曾在各自宗门之内表现出任何异样或偏颇——反而在对敌宗修士之时毫不手软,凶名更胜往昔。
无论是白依依,还是周楼,若在外界战场遇到对方宗门的修士,那绝对是雷霆手段、斩草除根,从不留情。
于是,一个冷艳高傲、出手狠辣的天霄宗白玉仙子。
一个剑出如龙、杀人不带感情的宇极星渊剑魔,就此在修行界声名鹊起,成为彼此阵营中不愿面对的梦魇。
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们竟然在这短短两百年内修为飞涨,不仅突破了玄仙境界,更隐隐有问鼎金仙之姿。
外人或以为是宗门倾尽心血栽培,或道他们得天眷顾,机缘傍身。
然而,唯有知情者明白,真正能承载这一切的,从来都不是资源与运气,而是他们那种宁折不屈、拼命向上的意志。
白玉仙子白依依,自小便是天霄宗之骄女,云临上人的嫡传。
天赋、气运、根骨、悟性,皆属顶尖,素来心高气傲,从不肯居于人下。
她曾两次败给周楼——一次败于术法尚浅之时,一次则是在心态浮动之际。
第三战虽然最终胜出,可她内心深处并不轻松,那场胜利太艰难了。
周楼即便败,也像一柄未曾崩折的利剑,锋芒依旧,甚至于在战败之中,让她感受到了那种彻骨的压力与悸动。
而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他在败北之后那种坦然的姿态——仿佛不是败者,而是终于达成了某种心愿一般的释放。
“这个该死的疯子……”
白依依曾咬牙这样低声骂道,可夜深人静时,闭上眼,她脑海中总会闪现出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却仍然扬起笑意的模样。
从那之后,白依依反倒沉下心来,不再四处搜寻周楼的踪迹,也不曾再主动挑战。
她是一个绝对骄傲之人,会给相应的时间与机会,让周楼提升修为,以达到最公平的一战。
那个人也不会轻易从她生命中消失,他会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去找他。
于是,她选择了又一次闭关。
这一次潜修,便是数十年。
变化妙法早已融入她的灵魂,每一次凝练术法、调和阵纹、引动天地之力,都会让她的理解更深一层。
她的术道之路在沉静之中悄然拓宽,如神女执权,掌控万象变幻。
宗门上下一开始欣喜若狂,纷纷传言白依依终将成为天霄宗下一代宗主的不二人选。
可高层却反而忧心——
这小徒弟,修得太苦,太拼,太绝了。
她闭关时常以灵火淬体、以星辰压身,几次闭关出关之间,气息比原先更加森然。
云临上人多次私下劝慰:“修行,求问道之心,不在于压倒他人。”
白依依却始终沉默,最后才幽幽道:“我若不能再次胜过他,又有何面目成为宗门楷模?”
云临上人明白她心结已成,叹息之余也只能将更多的天材地宝送往闭关之地,只希望她在强大之后,能看得开些。
而另一边的周楼,则彻底陷入了一个剑修最极端的状态。
同为玄仙修为败于白依依之手,对别人而言也许不算奇耻大辱,但对他这样的绝世剑修而言,却是足以铭刻在灵魂之上的挫败。
他在剑渊之下闭关七年,出关之后,拒绝了一切宗门任务,踏入各处禁地、秘境、妖界战场,甚至孤身前往了东荒古地的“剑陨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