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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觉得克拉科会是个他再过二十年也不忘记的名字。他可以被铭记的点太多了。

优秀的成绩,出色的样貌,周到的礼仪,出众的实力,惊人的交际水平。这一切都只是加分项,更别说那让人瞩目的,在占卜上所展现的天赋,那种独属于克拉科的恩宠。

梅林是在偏爱着他们的。其他学生需要费尽心思的研究,探讨,推敲,琢磨着探寻关于未来的线索,但克拉科,他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该写什么。

“你很有天赋,这很厉害。”

里德尔并不掩饰对他的赏识。

“这不厉害,里德尔,这很没意思。”

但对方并不买账,克拉科是少有的,在他身边并不会约束自己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冒犯他,却又很有分寸的只是试探。

距离克拉科提出入局的申请已经过去了三天,期间他们谁也没提起这次谈话。就好像它没发生过。

里德尔是认真的思考过的,克拉科是否是值得信任的存在,他是否可以窥探到真相,但现在他后知后觉的有所察觉,也许一直没窥见真相的不是克拉科。而是他。

如果克拉科的天赋真的强大到可以随意窥伺未来的走向,他的直觉又真的敏锐到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那是否克拉科其实也已经了解到了他内心里揣着的那种危险的念头呢。

优秀的存在如果是‘朋友’当然最好,但如果实在做不了‘朋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只能是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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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并不意外于里德尔会邀请他。实际上他早就有所预感,如果里德尔真如他所想,那对方就一定会应下那个申请,他会得到一个正式入局的机会。

别人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艾尔不知道,但在他的眼里,世界其实是很无趣的。

从出生开始,就很无趣。

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并非父母的称呼,而是一句咒语。

“Accio。”

他亲眼目睹父母一次又一次的用到这个咒语,也亲耳聆听着这句话该怎么出口,无数次的观摩之后,无人的房间,稚嫩的声音念出咒语,掉落在地上的玩具飞回他的手里。

那是他第一次施法,无人目睹,但当天晚上消息就已经完全传开,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会呼吸的存在。

他的保姆,家养小精灵————赫希恩。

“你就是赫希恩。”

“是的,少爷,听从您的吩咐。”

他趴在那张床上,隔着围栏,看着它,有一瞬,围栏化作铁笼,站在外面的赫希恩像是被谁关进了铁笼,那是他第一次窥见未来的预兆。

他学会魔法的第二天,看到了未来,只是一闪而过的片段,他甚至以为那是错觉,但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在发生。

两岁时他被父亲抱在怀里,从眼前跑过的兔子有一瞬被开膛破肚;三岁时他在大厅摆弄着制作魔药的器具,回首时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父母有一瞬是两具染血的尸体;四岁时他背手站在那里,眼前疾言厉色对他百般训斥的爷爷,有一瞬是睁着眼却已经不会呼吸的死物。

可以预见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在旁人口中的虚言,在他眼中,就成了真实。

能够一眼就看到的未来,抬眼间倒映在视线中的,是熙攘人群到寸草不生,是塔楼高高立起后倒塌,是火焰燃起后熄灭,他看到的那一瞬,不是现在,是未来。在一切发生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算是什么呢。对于一个生来就被基因教唆着渴望冒险,渴望刺激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无趣,乏味,甚至招人厌恶。

给他立下规矩的爷爷,给他规划未来的父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碍眼。但他依然竭尽全力做着最好,那并非退让,只是承受,是隐忍,他所求的并非如此,但现在,他还没找到想要走的道路。

这一切在那只猫头鹰到来时被改变,既定的轨迹有所偏离。

“不一定得是霍格沃茨。德姆斯特朗也是个好地方,而且那里我们还没怎么过去。”

父母在商量讨论,他们期待新的冒险,而他有自己的计划。

“我觉得霍格沃茨就不错。父亲。”

“霍格沃茨是很不错,但你别以为去了那地方就能为非作歹了,艾尔。记住,你是克拉科的孩子。你要对得起这个姓氏,也要遵守规矩。”

“是的。爷爷。我会的。”

克拉科的不安分因子是刻在基因里代代流传下来的,越是放肆,越是勇敢的孩子,才会收获更多,在探险中死亡只能证明对方还不够格被称之为是个克拉科。

“艾尔。我们对你没什么要求,你是个克拉科,你知道该怎么做。”

父亲的手掌落在头顶,艾尔安分的站在那里,并不亲近,但也不拒绝。

家族没什么繁复的规矩,直系和旁系甚至都没什么区分,非要说,大抵是魔杖会稍有差别。但除此以外,一群人待在一起,却也看不出什么,一样的黑发,蓝眼,一样的开朗,勇敢,天赋是克拉科家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不够优秀的孩子会死在他自己的冒险之中,慵懒安分到只会守着自己领土的则会被丢弃,克拉科只选择勇敢而又强大的孩子。

一代又一代的筛选之下,这种不畏惧生死的冒险精神成为了克拉科的核心、根基,那是他们诞生的意义,前进的理由。

所以艾尔经常会感到困惑,这样一群孩子,怎么会被爷爷所管教,而这样的爷爷,为什么又会成为克拉科的家主,父亲无心于权力,母亲也是,他和他们的兄弟们亦然,这就让他更奇怪,为什么一个克拉科会如此古板。

“艾尔,你今年就要去霍格沃茨了吧。”

开口的是他的兄长,和他并非一家,但他们都姓克拉科。

“嗯。”

“霍格沃茨是个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但分院仪式就别抱希望了,所有的克拉科都是斯莱特林。”

接话的是另一位兄长,艾尔在家族之中是年纪最小的,和他同辈的孩子们跟他年龄最相近的,也差了足足四年,父亲也是长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这大概会是个有趣的家族秘辛,但在他可以脱离家庭展开自己的冒险面前,一切又显得无足轻重。

霍格沃茨就如同他所预感的那样,是个有趣的地方。不出所料,他被分进了斯莱特林,学校的日子总是要比在家有趣一些的,每个回家的假期都像是被闷雷吵醒的美梦,但很快艾尔就学会了用复习和学习作为借口,来避开圣诞节的假期。反正学期末的成绩单会作证。

学校有趣,但更多是乏味,这些单纯的学生还不如家里那些兄弟姐妹有意思,纯血的贵族从来不愿意给他好脸色,但没关系,他也不需要,关系稳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什么麻烦就很好。需要学习的是他在家就有所涉猎的魔咒,并不新奇,也不令人意外。

有趣的点主要体现在禁林、黑湖、一切被禁止入内的地方都勾起他的兴趣,但禁林没什么东西,黑湖也只有一只乌贼,他不得不将主意打到别的地方,比如。

斯莱特林内部的小组织。

领头人是那个叫里德尔的男孩儿,和他一届,他们见过面,毕竟是一个班的学生,但交集不多,艾尔倾向于独来独往,里德尔却总是和一些人成群活动。

有些人生来就适合成为领袖。适合成为率领着一群人奔赴同一个目标的人。里德尔就是那样的人。

他并不是纯血家族出身,因为艾尔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并不拆穿,只是观察,观察着那个男孩儿的所作所为,看着他拉帮结派的聚拢了一群人成为他身后的影子。

其实在里德尔之前就有人试图招揽他了,但对方所说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里德尔拉拢人的方法简单粗暴,一个假设,一个念想,一个理念,就像是垂下来的一块肉,豺狼自然会聚集过去,舔着嘴流着口水朝他摇尾巴。

弱者寻求庇护,野心家试图分一杯羹,强者被更强者吸引,战战兢兢的发着抖靠近。

很不错的手段,但艾尔总觉得还是差一些的。这不是真相,也不是他所追求的。纯血家族的利益和他半分没有关系,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大概是对麻瓜的厌恶,连魔杖都不会选中的人注定只会是废物。

艾尔觉得里德尔不会这么轻易忽视他,实际上也是如此,但他们的交谈并不很愉快,里德尔并未和他坦诚,而克拉科轻蔑于欺瞒。

“要怎么让一个人注意到你呢。”

恨是比爱更持久更刻骨铭心的情感。而艾尔很清楚怎么让一个人不那么喜欢他,只要揭穿他就好了。在他以为一切都顺着他所设想的去发展的时候,去打破他的设想。

艾尔就是那么做的。

事实证明,效果拔群。

里德尔认为他上钩了,艾尔却觉得,他终究是没办法自己看清现实的。

到底是谁掉进了陷阱,是在其中一个死亡之前,都不会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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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房间的瞬间,克拉科是否设想过自己会葬身于此呢。

里德尔握着魔杖,游刃有余的思考着。

而踏入陷阱的羔羊亲手斩断了自己的退路,门在身后被合拢,关上。

这并非是属于他的领地,但克拉科在这个房间里依然悠闲自在。

“我想邀请你加入。克拉科。”

“讲讲看。”

椅子被拖拽,他坐下,在他的对面。

“你想搞点事情,什么纯血至上,什么巫师自由,这些我都知道,说点别的,说点我不知道的,里德尔。如果你真的想要邀请我参与其中。”

他是客人,是猎物,却在陷阱之内,牢笼之中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如果我说,我所求的另有其他呢。”

试探,试探,无休止的试探,克拉科的脸上有一瞬闪过无奈,他笑着,叹气,又低笑,声音闷闷的。即使一根魔杖已经彻底从袖子里露出来,正对着他。

“加入,或者拒绝,选择在你。”

里德尔坐的端正,只是那根魔杖举起又落下,杖尖正对着克拉科。

“如果我愿意交付我全部的一切。里德尔。你是否拥有一场值得我期待的冒险。”

这不该是这个时候能说出的话,这不像是应答,像是威胁。

这家伙是个疯子。

里德尔在一瞬间就有了结论。

但这个结论出现的瞬间,他却也忍不住轻轻笑了。

他们不是敌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只是两个同样骄傲又倔强的家伙,都不肯率先低下头,于是故作针锋相对而已。

“你可以期待。”

他给出承诺。克拉科则选择给他一个机会。

——————

事实证明他的抉择到底有多正确,克拉科是个合格的盟友,比任何人都更加优秀,他们一起去禁书区探索未知,一起研究黑魔法,一起去禁林找些活物进行实验。

没什么事情是克拉科不敢做的,不,现在该叫艾尔才对。

“巫师的一生太过短暂了,短到我们甚至不足以真正探究到魔法的奥秘。”

艾尔在看他,里德尔知道,每次他开口,不论是在做什么,那双眼睛都会在第一时间转移目标。

“如果我没记错,你才否决了关于魔法石的可行性方案。”

摊开在手掌的书被合上,那本书被放回书架,大晚上来禁书区探索不是个好主意,但艾尔很喜欢这种小活动,而这也已经不是第一回。

“或许有别的方法。”

他将手里的书递过去,艾尔接过,魔杖偏移,照亮书面上的字迹。

“魂器。你想试试?”

“我想试试长生,并非依赖于再也摆脱不了的药水,而是靠着自己。靠别的方法。”

艾尔靠在墙上,视线从上到下扫视过那一行行的字迹。

“那就试试。”

他几乎没有犹豫。

就像是里德尔之前跟他提起,他希望能被所有人铭记,而艾尔的回答也如此坚定。

艾尔是个很复杂又很纯粹的存在,如果一定要被简单的概述,里德尔觉得艾尔像只狗,一只凶猛的、强大的、牧羊犬。

在无人约束的时候就是一条疯狗,但如果有人能握住那根绳子,他们就会意识到,这条狗作为护卫犬到底有多优秀。

“书上说,制作魂器需要两样东西,一个受害人,一个准备装载灵魂的器物。”

“很巧。我正好知道上哪里去找这两样东西。”

魔杖无声落下,光芒熄灭,万籁俱寂,一切重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