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昭提起“替身”这一说法的时候，段路崇才转过身来，沈昭头一次感觉他在正眼瞧她，态度上似乎变了不少。
“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但如你所听到的，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他如何站起来的，依我了解，中了那毒若没有厉害的医师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你也看见了，沐归朝，他整个人都靠着药物支撑，体内早就被消耗殆尽了，看起来甚至还不如沐宴辰。”
“你知道沐宴辰身边的医师是谁吗？”
沈昭觉着自己身体内的药性又消耗了一些，她秘密地尝试动了动手指头，能够弯曲了。
她定睛向段路崇瞧去，“是一个叫赵倾的人，但我只见过他几面，后来就没再看见了。”
沈昭说的话半真半假，神情便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而她说的确实是段路崇所知道的事实，沐宴辰发病时赵顷确实还在庄园里，只不过之后便让厉成一给劫了过去，这里确实有一个时间差，赵顷确实是可以在这期间开了药方延绵他的寿命。
段路崇眯了眯眼，似乎是接受了沈昭的说辞。
沈昭这才试探性地问：“若我贡献了自己的价值，你们是否能放过我？”
段路崇听了咧嘴笑出了声，在静谧的夜晚，空旷的房间里瘆人得慌。
“你这副嘴脸沐宴辰知道吗？真想把这一刻录下来，然后怼到他的面前，让他看看自己找了个怎样的人做伴！”
“怎么？我才是惊奇的那个，”沈昭一副恨极了沐宴辰的嘴脸，“原来他从小资助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逝去的爱人！这个难道不令人更加恶心吗？他那是恋童！”
段路崇眼尾轻佻，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顿时笑得更欢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有着沈昭看不明的晦暗，“对啊，他们那些人确实做得出来。”
他突然靠近了沈昭，脸对着脸，“你恨他吗？你应该恨他的，这么小就开始觊觎你了，你想都没想到吧？”
阴冷的字句就像是墙上的藤蔓，冰冷又带刺，慢慢缠绕着她令她无法呼吸，可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惊恐而且还要表现出与他们如出一辙的恨意来。
可就如段路崇所说的，这事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的，那沐家里究竟还有谁这般变态？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门外那道女声响了起来。
沈昭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再次试图去动自己的手指，可它仅限于弯曲，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若是只有段路崇，她还有信心能套出些什么，可若是那个女人加入，她的一切举动都会被识破，毕竟那个女人更能在客观的角度去观察自己。
沈昭拼了命想要把头抬起来，那女人已经从门外转了进来。
“别浪费力气了，这药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女人低垂着眼冷漠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沈昭见过，虽然那时候只有一个轮廓，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可沈昭知道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在花园里和在这里简直天差地别，是从精神病人到上位者的转变。
此时的她不再蓬头垢面，头发整齐地搭在肩部，露出了完整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极其精致，却没有哪个地方与沐嬴丰相似，沈昭猜测她应是像极了母亲那边的血脉。
那身裙摆沾满泥污的礼服换成了简约的黑色缎面长裙，把这个人衬得更加冷漠和拒人千里。
她们似乎对自己的用药十分有信心，不然沐黛莺不会这时候露脸，要不就是觉得她根本改变不了今晚的结局，所以也不屑隐藏。
沈昭撇了撇嘴，也不用再猜，幕后的人便是沐黛莺，大约便是隐忍这么些年就为了今晚了吧，可她跟沐宅的男人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二小姐，我应该这么叫你吗？”
沐黛莺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一改疯癫的举措，此时的她在月华下尽显一个贵女该有的骄矜和姿容。
而段路崇的目光从她进来后便没有移开过。
“随你，也就是个称呼罢了。”
“你抓我来是为了什么？”
沐黛莺也不看沈昭，“你对我没多大的用处，只是为了让沐宴辰发疯罢了，一次不行，那就来第二次。”
“第一次是？”
沐黛莺转过了脸来，一边的脸隐在暗处，另一边露在灯光下，眼含嘲弄，“想不到吧，他尽是个痴情种，他不像沐嬴丰也不像四太太，我有时都觉得他不是沐家的血脉，可他那双眼又像极了沐嬴丰，你说不可笑吗？”
没有人觉得可笑，房间里只荡漾着沐黛莺那浅淡又讥讽的笑声。
“第一次啊，我们把他的爱人弄死了，到现在他都还没查到我的头上，”说着她伸出手指绕了绕垂了下来的发丝，又把那些发丝给松了开来，“那次他就发病了，没曾想他居然那么快就按捺了下来，本想让他搅得沐宅没有宁日的，可他却没有任何行动，所以我现在要给他第二次！”
“你是觉得我可以胜任？”
沐黛莺笃定地道：“你一定能，我们查过那个人，不论是你的举止投足还有长相都像极了她，如若你不是年岁这般小，我都以为一开始的计划失败了，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你们是怎么弄死她的？”
沐黛莺见沈昭如此镇定，便也耐着心道：“反正沐宴辰找你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不是不能说，而且你也活不久了，让你明白些也行。”
面对即将要死的人，沐黛莺总是慷慨的，谈不上怜悯，但她能给死者一个明白。
她笑得阴深，“你知道吗？我们把那个女人沉塘了，你说那是一个怎样的死法？她最后应该很痛苦吧，不过我想沐宴辰看到她被捞起来的死相会更痛苦，我可听说了他在殡仪馆的举措，说什么没找到凶手之前都不能火葬，所以他的爱人还躺在冷冻柜里呢！被泡得面目全非！”
沈昭听了瞪大了双眼，血丝在眼白处聚拢，她的额角青筋必现，有种只要现在药效过了她就会蹦起来跟沐黛莺拼命的疯劲。
原来是面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