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纂如果不知道真迹的下落，打他一顿板子，作为欺骗天子的惩罚，谁也不会说什么。
但他既然知晓真迹下落，那就另当别论。
毕竟，要是把他惩处了，东西谁去弄。
程俊？
程俊这摆明了要给杨纂说话，惩处了杨纂，程俊肯定会装作不知道真迹的下落。
就算从杨纂口中得知东西在谁手里，让程俊去办，程俊也会借着他想要这个东西，而让他从轻处置杨纂。
与其被他绕来绕去，不如把话挑明了说。
李世民凝视着杨纂，说道：“杨爱卿，朕给你亡羊补牢的机会，你若是能够把真迹弄到手给朕，朕不仅不会罚你，还会赏你。”
杨纂激动道：“谢陛下宽恕之恩！”
“臣一定把《兰亭序》真迹弄到手，献给陛下！”
李世民满意点头，随即打了一个哈欠，对着二人挥了挥手，说道：“没别的事，就退下吧，朕要休息。”
“臣等告退。”
程俊和杨纂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开。
李世民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确定他们走远了以后，方才转身回到甘露殿内。
而此时，出宫的路上，程俊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走着。
杨纂走在他旁边，此时脸上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之色。
程俊瞅见他的神色，打趣道：“杨明府，你这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一副提心吊胆模样？”
杨纂苦笑着道：“我刚才差点被打板子啊。”
程俊莞尔道：“这板子不是没落在你屁股上吗？”
杨纂叹息道：“光是想想刚才陛下盛怒的样子，我心里就慌得不行。”
说着，他望着程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程三郎，早知道陛下如此开明，直接跟陛下说我知道真迹下落，不就行了？”
程俊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这样想，说明你不了解陛下为人。”
“陛下酷爱王羲之的字，你是知道的，你若是跟陛下直接说，陛下万一盛怒，要将你斩首，我都救不了你。”
“别人就不说了，数月前，张蕴古的事，你忘了？”
听到这话，杨纂眸光闪烁过一抹恐慌，连连点头，“程三郎说的倒也是。”
程俊接着说道：“但是我这么一说，陛下就算再盛怒，也会多几分冷静，再加上我帮你说几句公道话，陛下自然会对你法外开恩。”
“这就是区别。”
杨纂抱拳感激道：“多谢程三郎救命之恩！”
“或许，我能因此，因祸得福。”
“程三郎，你跟我说过，你知道《兰亭序》真迹的下落，此物到底在何处，在谁人之手？”
程俊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明儿个我再告诉你。”
“我得先回去睡觉。”
看到杨纂还想开口，程俊打断他的话茬说道：“杨明府，你现在要紧的，不是去找《兰亭序》真迹，陛下没有定下时限，也就是说，半个月内，你都不用担心陛下会借此事怪罪你。”
“你当务之急，是找一找骗你的那个人。”
“把他找出来，你别忘了，你的一千贯钱，还在人家手上。”
杨纂闻言冷静了下来，重重点头说道：“程三郎说的是，但我觉得，此人怕是早就跑了。”
程俊否定道：“我觉得此人没跑。”
杨纂问道：“何以见得？”
程俊看着他，说道：“你想想，此人知道你献给陛下的《兰亭序》，是个赝品，也就是说，他笃定你会被陛下以欺君之罪严惩。”
“欺君之罪，是死罪，只要你死了，就没人能找他的麻烦，那他还跑什么？”
杨纂闻言，若有所悟，微微颔首，咬牙切齿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此人！”
“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程俊再次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先找找此人，看他是不是如我所说没跑。”
“我回去在睡会。”
“好！”杨纂应了一声，和他一起走出皇宫，来到朱雀门外，各自骑着马匹，一个回怀德坊，一个回长安县衙。
“三郎回来了！”
回到怀德坊程府门外，程俊刚一下马，就听到府内响起程忠的声音。
看着程忠走了出来，程俊惊讶道：“忠伯，你怎么也醒了？”
程忠笑着道：“郎主，还有大郎二郎都没休息，老奴哪能睡得着，和他们一起在堂屋等您回来。”
“三郎，您那边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
程俊笑了笑，将缰绳递给了他，说道：“我去跟我爹，还有我大哥二哥说一下。”
“好的三郎。”
程忠应了一声。
程俊大步走入府内，来到堂屋，远远就看到堂屋内灯火通明。
程咬金、程处默、程处亮父子三人，正坐姿随意的坐在堂屋地板上，一个劲打着哈欠。
程处亮瞧见程俊朝着这边走来，立即打起精神，叫道：“爹，大哥，处侠回来了。”
二人当即朝着堂屋外注目，瞧见程俊正身穿紫袍，头戴獬豸冠，朝着这边快步而来。
等他走了进来，程咬金问道：“处侠，杨纂咋样了？”
程俊笑道：“保下来了。”
说着，他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诉给他们三人。
三人闻言，这才放下心。
“那就好。”程咬金满意点了点头，随即扶着膝盖站起身，打着哈欠道：“回头杨纂请吃饭，你也跟着一起去。”
“老子先回去休息了。”
程处默跟程处亮也站起身道：“三弟，我们也回去了。”
“好！”程俊点了点头，“我也准备再睡会。”
四人各自回屋，躺下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程俊便听到了屋外响起杨纂的声音：
“程三郎，程三郎......”
“......”
程俊悠悠转醒，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打开门往外一看，只见杨纂顶着一双黑眼圈，正看着他，有些无语道：“杨明府，你回去以后，没休息？”
杨纂揉了揉眼睛，说道：“我不困。”
你这一点也不像是不困的样子啊......程俊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查出来了？”
杨纂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
“我回去就派衙役去查了，和程三郎你预料的一样，那个混账东西，果然没跑，我带人去的时候，那家伙还睡得正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