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你在吗?”
雪鸮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向来注重仪表整洁的他此时却无暇拍打身上的灰。
他甚至不顾地板上的灰,跪伏在地面上,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用被碎片划出数道血口的手在灰尘与金属碎块上盲目摸索着。
没有眼睛的话果然不行啊…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瞎摸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扶着墙,尝试站起身来。
还好,虽然在坠落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硬物发生碰撞,但除了擦伤,他并未受到类似骨折那样会严重影响行动的伤势。
可夜莺就不一定了,对方在最后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才失手放开了他,导致他们掉落至了不同的地方。
不过他们之间应该也没多少距离,主要是他看不见,夜莺也吱不出声,才会让寻找变得这般困难。
“啧…”
只是祸不单行,地面再度晃动起来,雪鸮只得待在原地稳住身子,免得跌倒。
不远处似乎有墙体坍塌,“轰”的一声巨响,激起的尘土让他不由得掩鼻咳嗽起来。
“…夜莺?”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那时巨响过后,雪鸮捕捉到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就算是低声呻吟,也必须依靠声带来完成,因此这本该用于宣泄疼痛的方式反而会加剧夜莺的痛苦。
所以除非痛到极点,不然夜莺绝对会选择咬紧牙关,安静忍耐痛楚。
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呢?要是不小心死掉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雪鸮皱了皱眉,无光的眸子锁定了刚才声音的源头。
“喂,夜莺…你还好吧?”
他循着那微不可闻的挣扎声,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去,因看不见路,中途还差点被凸起的地板给绊倒。
“找到你了。”
雪鸮蹲下身去,手指试探着往下摸,指尖很快就触碰到了一个颤抖的毛绒绒物体。
他心下一安,缓缓将整只手放上去,轻轻地抚摸着,再顺手拍掉讨厌的灰尘,直至那颤抖平息。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样的姿势呢?像只王八一样趴在地上?”
“…”夜莺勉强抬了下头,对对方的比喻表示抗议。
但没过多久,他又无力地垂下了脑袋,在步步紧逼的窒息感中,挣扎着喘息,意欲让被压迫的肺部能够从尘土中获取更多的空气。
在逃离时,那坨因吃的太多而笨重了许多的尸体聚合物在拐角处时没刹住车,那庞大的躯体直直撞上本就破损严重的墙体,还好死不死地直接引发出了一系列坍塌。
当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他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逃离坍塌区域,只得于混乱中将雪鸮紧紧护住,结果身子一个不平衡就自废墟堆上滚落,摔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可以确定,他们至少还在中央本部的一区,没有栽到更深的地方去。
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待意识恢复后,夜莺发觉自己的脚踝似乎折了,还有在下坠过程中不慎与裸露钢筋亲密接触的左腿也是钻心的痛。
而他还没能喘口气,设施内新一轮的摇晃震动就接踵而至,新的坍塌随之而来,难以行动的他自然就成了那些乱石破墙的活靶子,被倒塌的墙体压了个正着,动弹不得。
他正是挣扎的过程中拉扯到了伤口,才失控地呻吟出声来。
因而他的喉咙此时也是火辣辣地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一直到雪鸮循声而来,他才提着一口气,仰头去看对方。
“噗,你怎么没能躲开呢,你又没有跟我一样瞎。”
雪鸮用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感受到喷洒在手心里的热气之后,才终于是放下了心。
“好吧,我也能猜到,你的腿肯定是在摔下来的时候摔断了,然后你又很不凑巧地被迎面砸下的墙体压住…哦,这听起来真是倒霉透了,看来我们下次出门得记得看黄历。”
“…血…”
“嗯…诶呀,你在喊我吗?”雪鸮那失焦的瞳孔微微放大,略显惊喜。
“行吧,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可我也挪不动你。你在这里先趴着,我去找找其他人…寻找治疗,像你这样的一组员工…大概还是值得安保部救治的吧。”
他拍了拍膝上的灰,站起来,朝夜莺大致的方向微微一笑。
夜莺却完全没有半点欣慰之意,反倒是面带焦急,死死盯着即将离去的对方。
他咽了咽唾沫,企图靠此压下喉咙里的剧痛。
他才不是在唤对方名字,只是见对方的手上满是鲜血与尘土,想要提醒一下而已。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好好保存体力,尽量别被压死,可以吗?”
雪鸮依然像是唱独角戏一般自言自语着,挥了挥手,按记忆中的来路往回走去。
“雪…鸮……”
夜莺徒劳地用双手扒拉地面,但压着他的金属碎块却纹丝不动,他只能在地板上留下道道抓痕。
他朝雪鸮离去的背影尽力望去,可惜他沙哑断续的声音细若蚊呐,轻易就被墙体崩裂声所掩盖,无法将挽留之念传入对方耳中。
“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