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昕(xin,一声)死了,酒精过敏而死。
等死的过程中她才好好回顾了她这短短的一生。
亲生父亲视她为仇人,打骂中长大。
母亲为了养活她四处奔走,小时候也是不常见到的,只看见她寄回来的新衣服和钱。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能力带木芙昕走,木芙昕只得跟着父亲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父亲霸道易怒爱打人,亲戚不敢对他不满,木芙昕就终日受着亲戚的指点嘲笑与阴阳怪气,以及当父亲不开心的撒气筒。
后面母亲创业小有成就了,把她接走,父亲也跟着。在她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父母终日吵架,大打出手,她不喜欢父亲,帮了母亲,父亲打她更狠。
母亲心疼她,只说不要帮她,看见他们吵架打架就躲远点。
母亲想离婚,父亲死活不肯,每提离婚就要天价补偿费,母亲无法,只能继续受着。
木芙昕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回去少了,过的也还可以,但是每次回去心灵上的创伤又多添一笔。
初二,母亲终于和父亲离了婚,结束了这段孽缘。
但是,木芙昕快上高一的时候母亲又再婚了。
继父是个生意人,很有钱,父亲要的天价补偿费一大半是他补上的,他对母亲很好,对她,也不错。
她以为自此就算新生活开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经常跟她说,有了后爸就有后妈,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是妈妈的拖油瓶,等妈妈和继父生了自己的孩子,木芙昕就会被抛弃。
说继父现在对她的好就是在讨好她,同时也是讨好她妈妈给她生孩子,等达到目的了,会比亲生父亲对她更狠。
木芙昕那个时候才十几岁,从小又因为原生家庭原因比其他孩子敏感多疑,那些人经常这么跟她说,木芙昕不接电话就发短信发微信,都是有后爸就有后妈的文章案例。
对木芙昕影响不小。
她开始觉得继父虚情假意,母亲对她的好也变质了,她在家跟他们大吵大闹,敏感的小孩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吵,闹,木芙昕还叛逆的不学习,混日子,内耗自己,得了抑郁症,“如愿以偿”没考上大学。
把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孩子推远。
后来她弟弟出生了,家里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了,木芙昕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验了,没了活下去的念头,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就选了这样的死法。
真的没有动容过吗?不是的,她动摇过,可是没人教她,最亲的母亲怕跟她说话不小心刺激到她,母亲不敢接近她,母女俩也渐渐疏离。
好像到头来,她错了,错的离谱。
说句软话就家和万事兴了,偏不肯……
木芙昕躺在床上,眼角缓缓落下一滴眼泪。
就这样结束吧,她可笑的一生。
原本头痛欲裂、窒息的感觉没了,木芙昕发现床上还有一个她。
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无的手,哦,那是尸体,这是灵魂。
她百无聊赖的飘在房间,等着勾魂使者。
下一秒,房间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芙昕!小芙!你喝酒了是不是!”木鸢的声音传来。
木芙昕看看床边的一个瓶剩大半的白酒瓶,以及四五个啤酒瓶,心道是喝了,喝的还不少。
木鸢的声音带了哭腔,房间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小芙,你酒精过敏啊!你不喝好不好,你出来,只要你出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木芙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已经不能改变了,心里的悔恨一丝丝蔓延开来。
“阿鸢,你别急,我找了钥匙,看能不能打开。”是继父顾箫的声音。
“芙芙,叔叔进来了。”这个时候了,还问她的意见。
木芙昕喃喃道:“爸……”
木芙昕不叫她爸爸,他就以叔叔自居。
下一刻,房间门打开,扑鼻的酒气熏人,但两人都面不改色,直到看见床上的尸体,顾箫手中钥匙掉地,木鸢呼吸一滞,晕了过去。
顾箫声音带了颤抖,但是有条不紊的打着电话,叫医生,叫人。
顾箫确定木鸢只是晕过去后,立马走向床上的木芙昕,伸手探了探她的脖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下一刻泄了力倒在床边,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木芙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看着继父从来乌黑的头发染上点点白丝,要照顾妈妈照顾年幼的弟弟,看见母亲缠绵病榻,终日以泪洗面。
这个家,不再像家了。
木鸢觉得对不起木芙昕,想走但是放不下弟弟,又觉得弟弟是一个帮凶,时而对弟弟好时而不好,过度折磨自己,顾箫心力交瘁,但还是没有怨言的照顾着娘俩。
木芙昕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继父的叹息声,听到他小声道歉。
该道歉的,是她啊!
木芙昕作为魂魄流下了血泪,都怪她,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木芙昕又听到一声叹息,“人生百态,端看自己怎么选,木芙昕,你是不幸的,遇到那样的亲生父亲,遇到那样恶毒的亲戚,但你又是幸运的,遇到一个好母亲好继父。木芙昕,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回去改变一切,你可愿意。”
“愿意!”木芙昕想也不想。
那声音又叹道:“你母亲终日求签烧香,你继父散尽家财,那个少年一步步叩首求道佛祖前,他们都求你下辈子过得好。”
木芙昕已经哭到说不出话。
下一刻,木芙昕只感觉到灵魂一阵撕扯,耳边那道:“有人爱你的,莫辜负了他们。”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木芙昕再次有意识,是听见几道青涩稚嫩的声音在身边环绕,有点吵。
“同学,你怎么了?上课了。”
“同学,醒醒。等下老师来了。”
“她是不是生病了啊。”
下一秒,木芙昕睁开眼睛,眼前是被放大的一张脸庞,吓得她一激灵向后仰去,又“咚”的一声磕到后面,木芙昕摸着背,疼的眉毛皱在一起。
这也让她迅速清醒过来。
四周都是人,有桌子有椅子,俩俩坐一起互为同桌,同学们的脸上都带着稚嫩,眼里是对高中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夹带着紧张与忐忑。
前面的墙上挂着崭新的大面黑板,黑板上的膜反着光。左侧挂着一块电子表,上面显示着xx17年9月1日,上午七点五十一分。
木芙昕顾不上疼,问了一句:“高一?”
听着同桌疑问的语气,崔彤趴下身子小声回道:“是啊,咱们今天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对了,同桌,我叫崔彤,你叫什么,我们俩认识一下,你的背还疼吗?”
木芙昕压下心底的震惊,看向旁边脸圆圆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