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虽然送出去了,但萧无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什么叫最敬重的兄长?
母后明明就知道,她是喜欢沈北岐,喜欢的不得了!
还有那个昭贵妃,说什么‘她的外甥很挑剔’,含沙射影讽刺她配不上沈北岐?
开什么玩笑,她堂堂南吴嫡公主,她若配不上沈北岐,还有谁能比她配得上?
韩相之女韩云宁吗?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韩云宁,心中冷哼一声,等着瞧吧,一会要你好看!
萧无双愤然离去,皇后悄悄睨一眼身侧的弘阳帝,瞧他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在人群中寻找片刻,视线最后落在沈璃身上,开口问道,
“沈夫人,坐于你身后的,可是靖国公的义妹,沈三姑娘沈璃?”
沈璃随着杨氏起身,杨氏笑道,“回皇后娘娘,正是。”
“上前来,给本宫瞧瞧。”
杨氏微微颔首,侧身朝沈璃投了一个首肯的视线。
沈璃迎着众人的视线,徐徐行至距离帝后几步远的位置,伏身行礼,“小女沈璃叩见陛下、皇后娘娘、昭贵妃娘娘!”
“平身吧。”弘阳帝抬手示意道。
沈璃谢恩站起身来,身姿笔直,双手交叠执于腹间,敛眉低目一派乖巧模样。
沈北岐有个义妹,弘阳帝是知晓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她,难免略带好奇多瞧了她两眼。
面前的女子身形娇小,有些偏瘦弱,五官不算美艳不可方物,却胜在干净柔和。
如同幽幽山谷之中一抹清澈溪流,看多了宫中的姹紫嫣红,这样简单不经雕饰的纯白,反而令人瞧之心生亲近。
“生得倒是不错,”皇后笑着赞道,转头看向弘阳帝,凤冠流苏轻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后者则微微颔首,“沈卿的两个妹妹,都生得标致,沈卿更是英姿过人,称得上是咱们南吴青年中的翘楚,可见沈家风水养人啊。”
沈北岐起身,躬身道,“陛下谬赞,南吴大好儿郎多如繁星,微臣自认担不起翘楚二字。”
“岐儿不必如此过谦,”昭贵妃适时开口,“文胜于你者,武不及你,文武皆优于你者,貌不及你,这个翘楚你自然是当得的。”
二皇子萧文澈见母亲出声,当即应和道,“确实如此,表弟,太过自谦可就是自傲了。”
太子萧文灏抬眼瞟一眼萧文澈,不可察觉的勾勾唇角,嘲讽意味明显,这是迫不及待在父皇面前,就玩起拉拢人的把戏来了?
虽说沈北岐与萧文澈是表兄弟,昭贵妃又是他姨母,可说到底,昭贵妃与沈母杨氏并非一母同胞,沈母是杨太傅已故去的第一任妻子所出。
是以,他们母子二人对沈北岐,也并非十拿九稳,只能先打打感情牌,待时机成熟,再将其拉入麾下。
只要手中握着沈北岐这把利剑,何愁大事不成?
“皇上可真是偏心,咱们在说沈三姑娘,怎么这夸人的话,都拐到沈国公身上去了?”
皇后意味深长瞥一眼昭贵妃,唇角微扬,看向面前的沈璃。
“听闻你琴弹得极好,就连洛老太君都赞不绝口,甚至将先皇御赐给她的惊鸿琴,转赠给了你?”
沈璃恭敬道,“小女琴技拙劣,只因遇上惊鸿这等极好的琴,才弹出琴香,这才令洛老太君高看一眼,实乃运气大于实力,并非小女技艺高超。”
“话虽如此,本宫钻研琴艺多年,却从未弹出琴香,也从未目睹过,不知今日,沈三姑娘可愿再次弹奏一曲?”
这母子俩怎么回事,都喜欢叫人给他们弹琴?
上次在洛府,太子命她弹奏一曲,她故意烫伤了手才躲了过去。
现在可是宫中夜宴,上百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瞧,她还能有何法子?
倒也不是她弹得不好,她只是不敢弹得太好!
出风头也得挑地方,高墙幽深的皇宫,绝对是最不适合出风头的地方。
沈北岐瞳仁微转,侧眸看一眼不远处面色略有踌躇的沈璃,躬身道,
“皇后娘娘有此雅兴,舍妹自当效劳,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在洛府寿宴上意外烫伤了手,只怕会发挥失常,恐令娘娘失望。”
这话圆的好!沈璃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穿着绛紫官袍的俊隽青年。
柔和月光下,他明丽的脸颊愈发绰约多姿,美得令人动人心魄。
两人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他目光温润如水,也在凝视着她。
韩云宁注视着一切,默默阖下眼帘,垂于腿上的手心合拢,用力握紧裙摆。
沈北岐此番明言,沈璃手上的伤刚痊愈不久,不适合弹奏,既不会拂了皇后娘娘的意,又给她铺好了台阶。
皇后娘娘若就此作罢更好,若执意要她弹奏,她随便发挥一下,弹个大差不差,也不至于下不来台面,令沈家蒙羞。
“无妨,”皇后开口道,“只不过是寻常宴会,又不是要争名夺次,沈三姑娘不必在意,随意弹奏一曲便好。”
沈璃心中安定下来,福身道,“是,小女献丑了。”
几名太监迅速将琴桌摆好,匆匆退了下去,沈璃施然在琴后就坐。
宫中的琴,自然不是凡品。
面前这把琴通体呈墨色,银色琴弦在月光下泛着凌厉的光芒,琴头雕刻着精致的连枝红梅,倒是与她今日的衣裳有些相配。
“不知皇后娘娘可有想听的曲目?”沈璃问道。
皇后思索片刻,看向身侧弘阳帝,“不如来一首醉渔唱晚?刚好今日为宴,也为大伙助助兴。”
弘阳帝点点头,刚想应声,昭贵妃轻抚着鼓起的肚子,柔声道,
“陛下,臣妾想听一首“凤求凰”,那醉渔唱晚那般平仄的曲调,有何好听的?”
弘阳帝当即笑道,“好,就依爱妃,那就请沈三姑娘,弹奏一曲凤求凰。”
昭贵妃挑衅般看向皇后,嘴角泛起得意的弧度,皇后笑意依旧如常,心中冷笑一声,一首曲子也值得争,到底是眼皮子浅显。
沈璃点头应是,纤细的手指抚弄琴弦,如流水般动听的琴声宛如天籁之音,将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沈北岐端坐于食案之后,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曾挪开。
凤求凰,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倘若,他能够和洛琤一样,在自己最明媚的年华,遇到与之年岁匹配的沈璃,是不是她也有可能,会为自己而心动?
他视线转至与他隔了十几张食案的洛琤,少年眸若繁星,炯炯注视着正在抚琴的少女。
胸口隐隐揪痛,沈北岐收回视线,稍显落寞饮下杯中醇酒,倘若洛琤是她心中所愿,他会助她,会成全她!
沈北岐不知,他的这番落寞,悉数落进一双与他极其相像的桃花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