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黄大人一拍惊堂木，“张二小姐乃是先侯夫人的亲妹，怎么可能伙同你谋害亲姐！”
王姨娘跪的笔直，脸上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坚毅。
“回大人，妾身有二小姐给柳姨娘写的亲笔信，大人可以寻人来辨认笔迹。”
“怎么又牵扯到柳姨娘了？”黄大人怒道，“不要胡乱攀扯旁人，将你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
一个张家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再加上一个侯爷的宠妾，等侯爷回来了还不得拆了他这京兆府！
“大人，是侯府柳姨娘拿着二小姐的亲笔信，用我在张家的父母和弟弟威胁我，请大人明察。”
黄大人感觉磕破的额角正一抽一抽的疼，刺的他头昏脑涨。
这种事真的不能在家里解决么？
非要来他这京兆府找什么存在感！
没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么？！
一个清贵世家的张二小姐，一个侯府贵妾，这贵妾还是他同僚的女儿，这案子怎么查？！
“怎么？黄大人不宣人过堂问话么？”
云芷柔忽然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大人，似乎将他的纠结看的一清二楚。
“夫人，这...”
黄大人看向师爷，有些话他这个府尹说出来就是畏惧权势了，有损官威。
“侯夫人，这里面涉及到两个贵女的名声，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好败坏女子清白的名声。”
“这位是黄大人的师爷？”顾毅上前一步，嘴角的弧度刻薄讥讽，“难不成堂堂一品军侯府的侯夫人的命，还不如两个女子的名声重要？”
云芷柔拿着信去找老太太的时候，心中万分不安。
那信上写的分明，给她下的毒正是当初害了张氏性命的毒，恰逢当时张氏不慎小产，所以毒发的更快，看起来也像是小产伤了身子所致。
老太太从没想过，张氏的死居然也是被人算计的。
当时张氏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妾室奴仆，还是婆母妯娌，她都游刃有余，却还是葬送在后宅隐私里。
“芷柔，此刻老大不在府中，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要告诉毅哥儿。”
老太太沉吟良久才开口，这虽是后宅事，却是将这一潭浑水搅得更浑的绝佳机会。
云芷柔并不想把顾毅掺和进来，太小的时候就见识过多的世间险恶，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老太太见她沉思不语，就知道她心中所想。
可这世道已经要乱了，暗流涌动间，哪有一片安宁的地方能容下顾家的子嗣无忧无虑的长大呢？
“宝剑锋自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芷柔，这世道，容不得心软。”
顾毅面对这封揭开母亲身死真相的信，表现出了超出年纪的冷静。他甚至都没怀疑过这是云芷柔的挑拨，因为没必要。
“祖母，母亲，与其我们在府中将这事儿悄声处置了，不如索性闹大了，让整个京城都来看看这场热闹。”
顾逸轩和张家的对立早就让那些人猜测出千万种版本，什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已经算是嘴下留德。
那不如直接就闹开来，把张家背后的势力全都拖下来，这局棋这么精彩，当个观棋不语的君子有什么意思？
所以无论是顾毅还是云芷柔，都不会允许黄大人找借口推脱。
而王姨娘，在当初让弟弟找上云家大公子云文博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这条命赌了进去。
她本就是别人手里不值一提的棋子，生死悲欢从来由不得自己。
可蝼蚁的力量再小，也终有一天能驻空那参天大树！
“大公子，这两位可都是官眷。”
黄大人面露难色，张家柳家还有郑家，奈何不了这两位祖宗，可哪个都够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喝一壶的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怎么，黄大人这京兆府的大晋律是改了么？”
顾毅寸步不让，在他将舅舅送出侯府的时候，张家就已经不再是他的亲人了。
也许他们曾经真心疼爱过女儿，外孙，可一个死了的女儿和外姓的外孙哪比得上自家的富贵荣华。
顾毅误食坚果的那一次，如果不是他自己心有防备吃的少，很可能在她们逼着老太太处置云芷柔的时候，他就因为医治不及时死了。
果然，只要能够放弃一次，就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无数次。
只是顾毅不知道的是，那个每次都心肝宝贝的叫着自己的姨母，居然那么早就舍弃了自己和母亲。
黄大人能在这皇城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兆府尹，除了见风使舵是一把好手，和稀泥的本事也是一绝，哪能被几句话就忽悠的当了出头枪。
“侯夫人，大公子天资聪颖，以后定能出将拜相，张家到底是大公子外家，大公子如此咄咄逼人，有违人伦，只怕会影响以后的名声前程。”
黄大人这话看着是好言相劝，实则却用心险恶。
云芷柔是继母，这世上继母和继子的关系本就微妙，若是她纵容顾毅继续告张家，难免让顾毅背上一个断亲绝情的冷血名声。
那这继母的心思到底是为了让顾毅替母报仇，还是为了毁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原配嫡子，就值得深思了。
“黄大人说笑了，为人子者，明知道母亲为人所害，却因顾惜自身而对杀人凶手网开一面，如何称之为孝？”
“他身为顾家子孙，却因果而当做不做，处世不端，如何称得上义？”
“他熟读圣贤书，却不辩是非善恶，不知对错真妄，如何称得上智？”
“难不成黄大人是想让他为了所谓名声，做一个不孝不义不智之人？”
云芷柔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将黄大人的脸皮撕的一点不剩，就差说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了。
“夫人息怒，”师爷躬身一礼，“只是现下都是这王氏一家之言，大公子就让黄大人传人上堂问话，这于理不合。”
王姨娘先是从袖中取出几封信，又取下了腰间的旧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纸，一并高举在手中。
“大人，我这里有当初张二小姐和柳姨娘来往的信函，还有当初先夫人的脉案，请大人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