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和我相处时的热闹不同，此时的祁煜，就连神情都是淡淡的。
带着一种孤高的骄矜。
卡修斯曾经还想与他结交，所以多少对祁煜是有些了解的。
他不知道为何大哥笃定这个人可以让家族保留最后的存续，甚至有些孤注一掷地赌在了他身上。
对此他一直是有些存疑的。
直到之后事情的发展，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被他料到了……
卡修斯如今对祁煜是又怕又敬。
如果说他曾经觉得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莫顿，那如今他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臣子见王时的窘迫。
明明祁煜并不盛气凌人，待他也是淡淡的，没有居高临下。
可他依旧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那是一种曾经其他下位者见他时的神情和心理，卡修斯也曾为此自鸣得意过。
只是他没有卡利班那么外露。
他以为大概没人能够免俗，可他发现祁煜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其他人是否臣服，也不在意功名利禄那些身外之物。
偏偏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然后为他所折服！
曾经他以为按照卡利班的性子，大概率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面对祁煜，可直到现在，他发现……对真正的聪明人，还是不要去耍那些没必要的小心机了。
祁煜的眸光那么淡漠，但一眼扫来却洞若观火。
卡修斯犹豫再三还是将现状如实地说了出来，毕竟这里是祁煜选的，自己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不觉得祁煜会没有自保之力。
既然他选了这里，那肯定有原因。
自己只要信任他，依赖他，臣服于他的指示就好。
毕竟，如今的莫顿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世界就这么大，他们总不能换个星球生活吧？
“最近他们私下里应该频频接触，光是会议就开了好几次。不过就如您所预料的那般，他们没有联系我们……”
见祁煜的视线落在不断被搅拌的咖啡杯里，十分安静，似乎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卡修斯这才忐忑地继续。
“会议的内容虽然没办法全部掌握，但是埋在其他家族的眼线或多或少还是传回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克拉克那边已经开始先一步动手了。”
卡修斯紧张地咽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味在唇舌间扩散，渐渐变成一种带着涩味的酸……
就像此时此刻他和莫顿家族的处境一般。
祁煜依旧安静地听着，整间咖啡厅都响着和缓轻柔的古典乐。
而唯一一个店员也在给祁煜上完咖啡后，就在远处的柜台里忙碌地磨豆子了。
卡修斯一开始还是对环境很不安的，可说着说着，对莫顿家未来的担忧很快就盖过了当下的处境。
祁煜端起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
其实比起味道，他更喜欢这种咖啡浓郁的香气。
卡修斯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后，祁煜依旧没给他回应。
而此时距离他进店已经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
卡修斯面前的咖啡杯早就空了，可是他甚至没注意到，只是依旧目光恳切又忐忑地望向祁煜。
“祁先生……”
祁煜淡漠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胳膊支着下巴，祁煜的视线向外扫了一眼，卡修斯拘谨地坐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私下里跟祁煜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明明长着这样一副柔美的面容，可他笑与不笑之间，甚至各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都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卡修斯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多面，而且每一面自己都看不穿。
以至于当祁煜如现在这般面无表情时，自己甚至无法揣测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在绿洲的派对上，他曾远远地见过祁煜对着我笑，那时的祁煜是迷人的。
甚至那种笑意，会让人不分男女地被他所吸引。
上帝的宠儿，不……事关利莫里亚，或者应该称他为海洋的宠儿才更合适吧……
也许是祁煜沉默得太久，卡修斯混乱的脑子中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墨染的脸。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在解除契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墨染在他面前化为人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健硕的，190cm的高质量人类男性。
至少在任何一个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时，都会这样认为。
当时祁煜只是看了他一眼，卡修斯就下意识地保存了这个秘密，就连他大哥卡利班都没敢说。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秘密一旦泄露，不单自己会死，莫顿家大概会无一活口。
所以……祁煜也是一样吗？
这个看起来与人类毫无二致的男性，也是“人鱼”？
似乎敏锐地察觉到卡修斯的打量，祁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卡修斯立马下意识的收敛了目光，有些紧张地看向面前只留一圈咖啡色痕迹的空杯。
他也算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人了，后知后觉地惊讶于自己的下意识举动后，他反而更加清晰自己与祁煜之间的距离了。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会被其他人所尊崇和仰望的吧？
卡修斯越发拘谨，可祁煜却重新坐正了懒洋洋的身子，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看着面前的男子，祁煜的心情却很平静。
在绿洲初见时，自己还是那条失忆鱼，可如今一切形势的主动权正渐渐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莫顿这张牌究竟要怎么打，祁煜还是想再等等看，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反扑时机。
只有局势再乱一些，他的计划才更方便实施。
而且暗点那边……他还有一些想要的东西没有找到……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祁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缓缓起身。
卡修斯没想到祁煜并没有给他新的指示，连忙紧张地跟着站了起来。
“祁先生，我们之后……”
祁煜收回手机，看了他一眼。
“动荡才刚开始，你们就稳不住了？”祁煜轻笑一声。
可这明显带着讽刺的笑，却显得有些冰冷。
“曾经利莫里亚所遭受的一切，身为莫顿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一句比那笑意更为冰冷的话，仿佛刺穿心脏的利刃！
卡修斯瞬间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我答应你们的自然会兑现，但这并不代表……你们不需要为曾经的过错付出代价。”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祁煜已经转身向外走了。
“利莫里亚的血……绝不会白流！”
门上的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随着祁煜离开，咖啡厅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很快，午高峰应该要来了吧？
店员边想边擦拭着手里洁白的咖啡杯。
视线悄然却冷漠的扫过不远处呆愣在原地的卡修斯，一抹嘲讽的笑意正毫不遮掩的晕染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