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
格拉里克想让她记录的就是这些事？
啧……算了，总归她也好奇他和这个叫格莱利卡的女人之间的关系。
熵想起记录之前，格拉里克说——她和玦之间的特质，在过去的他身上，也有异曲同工的显现……
难道说，格拉里克曾经也是分裂过的筛选者？！
靠！
真的假的？
和他们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
熵瞥向一脸笑吟吟的格莱利卡，她对格拉里克的态度有着一种近乎天然的亲昵。
这个人……她为何没在乐园出现过？
还是说，她早就死了？——倘若如此，格拉里克要求记录这段过去又想要做什么？该不会仅仅是方便他以后缅怀故人吧？
嗯……
越来越多的谜团萦绕在心头，熵沉着口气，决定就这么继续看下去。
这么想，附在一朵花上也挺好，起码她能以一种不算太尴尬的方式记录这两人之间的过去。
……
……
“……走吧，回到咱们的临时基地去！”
格莱利卡逗完了男人，转身拍了拍手，步伐轻快地迈了几步，还感叹道：
“这次的准备工作完成后，咱们应该就不会回到这颗星球了。呼……总算不用面对那群智障了，想想就轻松不少。”
“不。”
“嗯？”
“我还要再去见他们一次。”男人沉着声音说。
“哈？你认真的，兰德尔？”
格莱利卡似乎有点惊讶，“对那群冥顽不灵的家伙们，你都劝导过十几次了，你真觉得他们还会……”
见男人的神情坚定，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微微叹息。
“唉……行吧行吧，我陪你一起——但愿这次他们不会拿臭鸡蛋砸我们。”
“不……格莱利卡，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男人抿了抿唇，“这是我的决定，那些人说话……可能有些难听，你没必要……”
“那不行！”
格莱利卡叉着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是我的决定——再说，你这个人都是我的！容不得你拒绝！”
“你、你在说什么啊！”
格拉里克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他几乎是小声抗议着：“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被女人精准地听到了。
“咦？什么关系？”
格莱利卡笑了，她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忽然微微弯腰，整张脸凑到他跟前。
“你说说看嘛，兰德尔。”
她声音轻轻的，却像落在水面上的一滴墨，激起了无数圈羞涩的波纹。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我才……我不……”
一听这话，格拉里克又低头嗫嚅起来，他似乎嘟囔了什么，但声音实在太小，估计就连蚊子都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哼~行啦——不逗你了。”
格莱利卡哼笑一声，“走吧走吧！我们一起。这座太空中转站的废墟已经没有值得我们深挖的零部件了。”
“哦……”
……
熵瞅着他们走了好一阵才走出刚才的废墟，两人坐上一个……呃，很难形容的代步工具。
那玩意儿轮廓像辆小型越野车，但明显经过非专业但极具风格的改造，车身东拼西凑，甚至还有几块装甲钉在一侧，看上去更像是从废墟里捡来的金属板子临时拼补的产物。
车底时不时冒出噼啪火花，排气口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发动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叽哩轰隆”。
一路上，熵瞅见无边的田野、碧绿的森林、蔚蓝的湖泊，还有各种各样砖头砌起来的小房子，也有农民在田间辛苦地弯腰劳作。
乍一看——没有电线杆，没有水泥路，甚至可以见到不少那种农村的旱厕……
如果不是这两人开着一辆勉强能算车的载具，熵真的会认为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还处于工业革命之前。
“他……他们又出现了！”
田间，玩闹的孩子们看到了这两人，脸上露出惊惧的神情，立马撒丫子跑到村子里，大吼大叫起来。
“你、你们又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有农民壮着胆子，紧握着耙子远远地朝他们喊着。
他们望向格拉里克坐着的车的表情显然带着恐惧，而看向他们的表情又带着浓浓的厌恶。
“啪！啪！”
几颗小石子突然从旁边飞了过来，砸在车身上，发出闷响。
“走开！滚开！”
孩子们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手里攥着石块，一边投掷一边大叫，“你们是异端！恶魔！”
熵感到疑惑：……怎么回事？这里的人似乎很排斥格拉里克两人。
甚至可以说……敌视。
“……不用管他们。”
格莱利卡的表情似乎见怪不怪，她淡定地侧头躲过一粒石子，对格拉里克说：
“我们直接去都市中心区域，在这里跟一群没有受过丝毫教育的人们讲道理，他们根本听不懂的。”
格拉里克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
“……嗯。”
可没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压在风里：“他们朝你扔石头。”
“嗯？”格莱利卡回头，“扔就扔吧，怎么了？”
“我……我无所谓，但你……你不能被这样对待。”
格拉里克的转过头，射向那群孩童和村民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些孩子立马吓得僵在原地。
“我可以让这些杂碎再也不敢这么做。
他们的眼睛蕴含杀意，就应该剜掉；
他们的四肢会带来伤害，就应该砍断；
他们的言语会让人寒心，就应该拔掉舌头……”
他声音越说越冷，仿佛在陈述一条理所当然的准则，像是某种机械精准的清算程序。
“反正，他们这样的人……活着也只会徒劳地麻木在这种一无所知的生活里，还不如干脆……”
“——兰德尔！”
格莱利卡的声音猛地打断了他，尖锐而急促。
“格莱利卡，我……你……”
男人的表情似乎带上了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茫然。
“你难道不想惩罚那些家伙吗？”
“……”
格莱利卡的手轻轻覆在男人的手上。
“没必要，兰德尔。”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语气并不呵斥，也并不赞许，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没必要。”
就像是在告诉他：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妥协。
而是一种选择。
“……”
“……”
“……我知道了。”
……
他们的车子“叽哩哐啷”地一路颠簸着，穿过乡村，穿过小镇。
道路是压实的泥地，车轮驶过时激起尘土与碎石，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车辙印。
熵观察着周围人类社群的组成和状态——奇怪的是，除了格拉里克两人和刚开头的所谓太空中转站废墟，这里的人类文明丝毫没有工业时代的影子。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科技发明被上层人垄断了吗？
直到这对青年男女的车子驶入了他们口中的都市中心，熵这个念头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厚。
她本以为自己能见到更先进一点的建筑和设施——哪怕是一点点，比如干净整洁的街道、稳定的供能系统、通用的交通网络、公共基础设施……
可事实是，她看见的“都市中心”不过是比小镇多了些楼层更高的红砖房，市场更热闹，人口更多罢了。
目之所及的，能看到的最先进的东西，居然还只是玻璃！
别太离谱了吧？
这都不说工业革命，熵甚至感觉这里的人类还没脱离原始狩猎文明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