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凤点点头,“只怕你不知晓,我与你家桦大嫂子是一个地儿出来的, 这些年,都有走动, 今日到了公府,想着一墙之隔,我过去探探她来着。”
宋观舟起身,欲要同行。
冯如凤拦住她,“不讲这般多的虚礼,你叫个丫鬟送我过去就成,今日里耽误你做事,就陪陪我这个三弟妹吧。”
“嫂子,那一会儿过来吃饭。”
“好。”
蝶舞引着冯如凤与丫鬟婆子们,往梅太太府上去了,韶华苑内,瞬时清冷下来。
穆云芝环顾四周,“四公子……不在?”
“他养伤,但也是闲不住,父亲房中得了一批新的古籍,这几日里,他就往父亲房中去了。”
“外头传闻,说四公子身子不好——”
“与你我也不藏着掖着,贼子还在潜逃,兼之四郎伤势未愈,故而对外都说昏迷不醒呢。”
穆云芝听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你们两口子恩爱有加,四公子若是还不曾醒来,想着你也难熬呢。”
宋观舟笑道,“也还好,只是贼子要杀的人是我,连累了四郎,替我挡了一箭。”
这话一出,穆云芝眼眸里,蓦地升起一股艳羡。
她呆愣片刻,才垂眸下看,“……真好,四公子心中都是你,幸好你无事。”
宋观舟瞧着穆云芝这个表情,生出了疑惑,“云芝姐姐,可是三公子待你不好?”
哪有刚成亲的姑娘,如此失魂落魄的。
穆云芝摇头,“还好,只是如你所说,丢开了手上的本事,初入婆家,心中很是惶恐。”
宋观舟微愣,“姐姐是惶恐何事?”
“观舟——”
穆云芝拉过宋观舟的手,轻轻握住,“你是个聪慧的姑娘,我自见你第一次,就觉得你样样都好,早几日我就想来探你,一来是嫁到京城,我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二来,有些事儿我想寻你要个主意。”
这般严峻?
宋观舟摒退左右,回握穆云芝白皙柔嫩的双手,“姐姐只管说就是,我这人没别的本事,馊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
穆云芝听来,没忍住,莞尔一笑。
“你的才不是馊主意呢,好些事儿,我觉得只能与你说来,兴许,也只有你会懂我。”
苍天!
宋观舟的心,瞬间变得柔软。
无论男女,能得一句知音,万死不辞也!
“姐姐请说,放心吧,即便出不得个好主意,也能听你宣泄一番,心中好过些。”
穆云芝听来,微微颔首。
“……不知妹妹可曾听说,表哥娶我之前,是打算退婚的。”
呃——
宋观舟微愣,“……听说过,但不知为何。”
何况……,如今二人也成亲了。
穆云芝垂眸,“闹得挺大,他说有了心爱之人,不能对不起她,就想着退了我这门亲事。”
宋观舟眯着眼,“他退亲不成,而今与姐姐做了一家人,莫不是黄执这混账,还吃着碗里的,想着外头的人?”
没担当!
瞬间,黄执在她心中的印象,直接跌入负分那一栏。
穆云芝看到宋观舟义愤填膺,为她打抱不平,马上安抚道,“妹妹,倒也没有,舅舅与舅母哪里容得他退亲,我因替父守孝,年岁蹉跎到如今,断不可能退亲的。”
只是——
她说到这里,眼里的光亮也慢慢黯淡下来,“只是如今看来,兴许不是个好事儿。”
“姐姐为何这般说来?”
宋观舟生出担忧,看着穆云芝身上,找不到一丝新嫁娘的喜悦,“是他又生出纳妾之心?”
若如此,也太过分了!
扒拉手指头,成亲还不足两月,娘子还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妹,黄执这混账,竟是这般无情。
裴辰正儿八经纳妾,也是萧引秀生了淩哥儿之后。
他瞧着君子端方,却连浪荡子的裴辰都不如!
穆云芝瞧着宋观舟一脸怒气,知她心疼自己,心中更为感动,想着两月来压抑的苦楚,终究有了个出口,顿时松快了不少。
紧握住宋观舟的手,穆云芝眼眸里闪着泪点。
她垂下眼眸,几度叹气,满腹的心酸,欲要倾泻出来,却又讷讷不知何所言。
“云芝姐姐,到底怎地了?你不说话,我也担心你。”
穆云芝轻叹,“说来,都是家丑,我又怕冒然出口,给你平添不快。”
宋观舟挑眉,“你是担心我责骂你家男人?”
“不!”
穆云芝终于笑出来了,“你怎地骂他,我都不会担心,只是好些事儿,如今回望,也没有后悔药了。”
“姐姐后悔嫁到京城来了?”
穆云芝沉思片刻,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是,但若再来一次,我也没有选择,只能嫁给表哥。”
死皮赖脸,重蹈覆辙。
“好姐姐,你就与我说来,是黄执这混账,准备纳妾了?”
这——
穆云芝摇头,“倒也不是。”
“那是……?他虐待你?”
虐待……
“没有,于情于理,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是?”
宋观舟不解,有些着急,“我的姐姐哟,你怎地比我那表姐还要害羞,今儿你都到我门上来了,左右无人,何事不能说的?”
穆云芝欲言又止,再三努力,最后还是低叹一息,未能出口。
宋观舟紧皱眉头,挨个挨个猜测,“是他不喜女色?不对!”刚说完,宋观舟就摇了摇头,“你家男人说惦记外面的人,是姑娘还是男儿?”
啊?
穆云芝微愣,继而哑然失色,“当然……,当然是个姑娘了,表哥他……不是那等下三滥之人。”
嗐!
宋观舟摆手,“那是……不举?”
噗!
穆云芝一口热茶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又是擦水又是赔不是,一阵忙乱之后,方才摇头,“……也不是吧。”
“好姐姐,你好生说来,别让我猜了,再猜下去,来日我看到你男人,都无法直视他了。”
“是……,是我的不是。”
穆云芝想到适才宋观舟的大胆言论,心中不知为何,情绪好了不少,她斟酌再三,低叹道,“表哥不喜我,心中惦记外头那位姑娘,我也想着说,来日有机会,抬进门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