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弄出伤痕,却又百无禁忌?”
萧锐眨了眨眼,小声念叨着,而后想不通的好奇问道:“二郎,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弄出伤口...咱们怎么可能撬开这人的嘴。”
“要知道,像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子,最怕的可就是皮肉之苦,好言相劝根本没用!”
被众人排挤在外,只能可怜蹲在角落的席君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但凡能大刑伺候,保证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能把杜敬同的底细扒个底朝天。
像这种细皮嫩肉的凡人,玩烙铁最为解压,皮肉滋滋作响时伴随的惨叫求饶,那叫一个提神醒脑,简直是加班熬夜的不二之选!
只可惜此人还动不得。
李斯文头也不回的笑着解释:“萧兄有所不知,刑罚这种东西...可不是越残忍痛苦才越是有效。”
“像是脾气倔的硬骨头,或是那种有些骨气但不多的囚犯,根本不会在意皮肉上的些许苦痛,咬咬牙便能撑过去。”
“反倒是精神上的压迫摧残,才更有成效,事半功倍。”
至于太有骨气的那种人...
后世的倭人那么畜生,像什么铁钳拔牙、指甲缝里插竹签,无所不用其极,但都没能成功撬开那些人杰义士的嘴。
他这个审讯门外汉,更是想都不用想,还不如给个痛快来得实在 。
但瞅着杜敬同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人都利欲熏心到走私国家重器了,肯定是个软骨头。
一边说着,见杜敬同止不住的哆嗦,显然是害怕极了。
李斯文满意点头,继续用那种随意又认真的语气,小声解释却正好能让杜敬同听到:
“正所谓‘上谋伐心,中谋获心,下谋诛心’,大刑伺候只是用暴力手段打破对方的心防,碰上牛脾气,就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下下选。”
“而某今天要让你们见识的,是一些直击人内心深处弱点的法子。”
“高端的审讯,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审讯工具,就能轻轻松松的撬开犯人嘴巴。”
言罢,李斯文便在众人敬佩又满是期待的注视下,走到墙角,找席君买要来几张桑皮纸。
这种纸张的起源能追溯到秦汉时期,比蔡伦改良造纸术还要早上些许年头。
一般是用野生树皮、植物胶为原料,经过复杂繁琐的工序特制而成,主要用于包装茶叶、药材,制作纸鸢。
在皇宫里不说随处能见,但细细翻找肯定能找到不少。
而这种纸最大的特点就是韧,哪怕被水浸湿也相当结实,不像白宣,打湿后哪怕只用一根舌头也能轻松捅穿。
不多时,席君买大步回返,手里拿着一沓桑皮纸:“暂时就找到这么多,若是不够用的话某也没法子。”
李斯文随意数了数,满意点头:“够用了,请席统领寻个地方,好戏马上开演。”
揭开一张桑皮纸盖在杜敬同脸上,而后左右探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程处弼的身上。
这货嗜酒如命,十有八九身上带着好酒。
“二郎你叫某?”
注意到直盯盯瞅向自己的目光,程处弼挠着头,很是不解的走来。
李斯文没做回应,抓起程处弼的胳膊,一寸一寸的拿捏着袖口。
结果也是不出所料,手腕翻转间,手上便出现一个雕有兽纹,精美异常的银质酒壶。
顶着李斯文一脸的似笑非笑,程处弼暗道一声不好,低头干笑道:“二郎...咱这百骑司里,难不成还有禁止带酒进牢房的说法?”
“少废话,喝一口含在嘴里,然后喷他!”
程处弼看了眼正被李斯文指着的杜敬同,有些不明所以,这可是抱着徐有田大腿才要来的好酒,怎么能随意糟蹋!
但觉得大事当前,二郎也不太可能是在戏弄他,于是便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朝着棕黄桑皮纸喷出。
在酒精水雾的润湿下,杜敬同脸上的桑皮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受潮发软,最后紧紧贴合在五官上。
而因为呼吸受阻,杜敬同只能张大嘴巴,呼吸的同时不断舔舐。
可任凭他口技了得,但也捅不破这张韧性极佳的桑皮纸。
“好了,每过半炷香的时间,你就再贴上一张,同时阴阳怪气的恭喜他,‘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李斯文拍了拍程处弼肩膀,语重心长:“这个任务艰巨异常,可千万别糊弄了事。”
话音未落,便扭头走进人群,向这群正望眼欲穿,好奇心快要爆棚的家伙们,解释起这种出现在大明,被命名为‘贴加官’的刑罚手段。
这可是洪武大帝专门发明,用来对付贪官污吏的酷刑,现在拿来对付杜敬同,也算专业对口。
“其实人的胆气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斯文坐在被特意空出来的位置,言语间颇有些感慨:
“有胆气的人,不害怕攻敌杀伐间,被刀起刀落间来个痛快,也不惧深陷敌营,四面楚歌的困境。”
“可唯独在面对一点点朝自己逼近,却又始终无法摆脱的死亡时,却又表现的那么不堪。”
说着,还担心这些家伙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李斯文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大差不差的具体例子:
“就像是美人迟暮,一位本应风华绝代的丽色佳人,却在最美的年纪重病卧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被世人推崇的的容颜,一点点的发黄、起皱...”
听着听着,萧锐、侯杰几个脑子灵活是越琢磨越觉得不对,而后直直打了个激灵,满是惊恐的看向李斯文。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拿长孙皇后举例子,真不要命了?
李斯文语气一顿,也反应过来这个例子着实不是很恰当,扭头见席君买早已捂住耳朵,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这位皇帝鹰犬不乱说,今天这话...应该传不到顶上大黄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