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那几年想在海青考驾照的人挤破了头,
有些驾校趁机赚得盆满钵满。
根本不管驾驶技术过不过关,连理论考试都想蒙混过关。
这哪是考驾照啊,分明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七七仰头望着天花板,重重叹了口气,
“那几年真的很难熬,考本地照的很少,搞的我们差点没撑住。
到了审车的时候,两年一交的道检费贵得让人头皮发麻,
辛辛苦苦干一年,年底一算账兜里愣是没剩一毛钱。
看着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的心啊拧着真疼。”
……
张健侧过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那年和十八路公交车相撞的事,你知道不?”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我一般都是瞒着你的。”
七七微微偏着头,瞅了眼丈夫一眼。
“是东蒙驾校的事,有八个学员第二天要去海青考试,
他们当晚请两个教练吃饭、唱歌,打算第二天凌晨直接出发。
连教练一共十个人,玩的昏天黑地的,”
“你看这名字起的,东蒙驾校,这不摆明着就是蒙人的驾校嘛。”
张健闻言,咧着嘴摇了摇头。
“路上得三个多小时,要是凌晨出发,到海青时刚好赶上上班时间。”
“是啊,人家时间都是算好的。”
七七盘腿坐在床上,用力拍了几下肘关节。
“教练车刚开到滨河路,就和十八路早班公交车迎面撞上了。
听王敬民讲,公交司机是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小伙子。
那天凌晨他迷迷糊糊的开车出站,突然看见迎面强光刺来,
紧接着“哐”的一声巨响!等他反应过来,
前挡风玻璃外竟空无一物,四周寂静得可怕。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车查看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瘫软——教练车整个扎进公交车底,
保险杠如利刃般削平驾驶室,场面相当的惨烈,“
“那另一辆呢?”
“听说,在海青境内的高速公路上翻车了,被当地人发现的,”
……
七七的声音渐渐低沉,指腹轻轻摩挲着膝盖上的疤痕。
窗外的椿树突然被风卷得簌簌作响,
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窗前,
“咔嗒”一声扣紧窗闩,将渐起的风声隔绝在外。
“就从那次之后,我忽然明白了——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
拼了命的挣钱真没多大意思。钱少就省着花,钱多就宽松点,有什么要紧的呢?
能顺顺当当干到哪天算哪天,不强求了。
皮皮说想带二宝去做汽车销售,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不想让我的两个孩子也和我一样神经每天绷的紧紧的过日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把我们按倒在地了,
相比别的驾校,我们还不算最差的,
能走到今天我们已经很幸运了,知足了。真的!“
七七顿了顿,目光幽幽滑向窗外:
“儿子叫我们去带孙女,说到底是不想让你那么累了,
都三个孙女的爷爷了,还想干嘛?差不多就行了,
翻年就六十了,该给娃们搭把手了,让年轻人去闯吧,我们该往后退了,听孩子们的安排,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