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推窗,凛冽的朔风裹挟着冬的锋芒扑面而来。
终于,北方大地迎来了今冬第一场浪漫的初雪。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细碎的雪花宛如春日飘飞的柳絮,
为萧瑟的树枝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羽衣,
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梦幻般的诗意之中。
……
七七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那件烟灰色法兰绒披风。
仰起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
喉咙瞬间泛起微微的冰凉,倒叫人清醒了几分。
\"当心着凉。\"
一双带着体温的手掌突然落在肩头,
\"每次下雪都这样,当奶奶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张健的语气里裹着三分嗔怪七分无奈。
七七闻言,缓缓转过身,望着丈夫微微笑了笑,
\"打小就喜欢雪天。\"
七七的话音里裹着飘散的白雾,
\"头上裹着妈的那条咖啡色围巾,戴着爹的棉手套,胳肢窝里夹着一把比我都高出一截的大扫把,用力的扫着雪。然后再堆个雪人,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七七眼底泛起薄雾,恍惚间,
儿时通红的脸蛋与此时的面容悄然重叠。
她仰首凝望纷扬的雪幕,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吹了口气。
\"小时候的冬天,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如今地球暖了,倒叫人怀念起那些冻得跺脚呵气的日子了。\"
……
“快过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张健手腕轻转,碧色的龙井在白瓷茶盅里漾开涟漪。
他将茶盅推到桌角,目光从蒸腾的雾气中抬起:
“和你说个事儿。”
七七转头望向丈夫:
“什么事?”
“就上次你和我说的关于驾校的事。”
“你想好了?”
“嗯。”
张健望着七七点了点头,指节叩了叩桌面:
“先坐,边喝边说。这茶水温降得快,凉了就可惜了。”
……
七七拨弄着杯口浮起的嫩芽,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始终不提一句,还以为你舍不得放手呢。\"
张健重重向后靠去,椅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
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指腹反复揉搓发紧的额头,
仿佛要将那些纠缠的思绪一并揉碎。
\"舍不得又能怎样?\"
声音里裹着的叹息,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
他望着窗外零星的雪粒,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
\"生源不断的在减少,租金却涨了三成,再硬撑下去.迟早会被拖垮的,\"
茶盅的温度透过瓷壁灼得他的掌心发烫,
\"不过也好,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
七七的手掌缓缓覆上张健布满老茧的手背,
“当年咱们白手起家办驾校,从刷漆铺场地到一个学员一个学员地拉,回想一下,那时候真的是太难了。”
张健垂眸望着茶水中沉浮的茶叶,喉头发紧。
他猛的端起茶盅,将半凉的茶水带着苦涩一饮而尽:
\"该放就得放。\"
空茶盅重重磕在桌面,震得杯碟轻响,
\"风口过了,潮水退了,再攥着不放......\"
他顿住话头,
终究把\"要溺死在浪里\"的这句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