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庭不动声色地往挪了几步,正好挡住了禹乔的半边身体。
禹乔知道他是在提防陆扬霆。
在很多外人眼中,她和陆扬霆之间的关系极其紧张。
陆扬霆试图欺凌过她,而她却抢走了他的母亲,还嫁给了他的表哥,甚至在众多网友面前说了Joker牌事件。
“没事,你先下去吧。”禹乔摆了摆手,让徐明庭先退下。
她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离开,离开前给了陆扬霆一个眼神:“走吧。”
慈善晚会本就是上流圈子或结交或谈论合作的渠道之一,举办晚会的大厅里会设有很多隐蔽的场所,方便这群人进行私密谈话。
禹乔端着餐盘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小阳台。
这一处摆了盆栽,又有窗帘遮掩,倒是很难被人发现。
“有什么事?”禹乔把餐盘搁在小阳台的圆桌上,边吃着美食,边欣赏着月色。
明明有夜风吹过,随后而来的陆扬霆却觉得这处空间被一层无形的墙所密封。
他总感觉喘不过气,拧松了领带,别扭道:“没什么。”
“哦。”禹乔做出顺势要走的姿态。
下一刻,陆扬霆果真有些慌了:“有事有事,我有话要跟你说。”
“对不起。”唯一的椅子被禹乔坐了,他半跪了下来,放低了姿态,“我为我之前幼稚的想法和举动来向你道歉。”
禹乔放下了餐叉,平视着他。
一直骂“艹”的爆炸校霸现在表情诚恳地半跪下道起了歉:“在你辞去家教的那天后,我就有在反思自己。”
“反思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陆扬霆低头垂肩,声音都透着局促,“从小到大,我的耳朵就很少能听到真实的话。我被这些假话宠坏了,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都是围着我转动,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假人。。”
“但你不一样,你太真实了。真实到我想要向你靠近,又怕被你刺破。”
禹乔有些烦了。
她重新拿起了餐叉,继续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她甚至还侧过了身来,防止陆扬霆的口水飙到自己身上。
陆扬霆虽垂下来头,却从地面上的影子看出了禹乔做出的动作。
他加快了语速:“我想说的是,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我做出了很多改变。”
陆扬霆鼓起了勇气,抬起了头,盯着那双在很多时刻支撑着他改变的眼睛:“我不想要求你原谅我,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改变。在与你不欢而散之后,我有在专心完成学业,我的成绩提升了,我现在还准备接手家庭产业。”
“你创立了rainbow,也一直为反暴力而奔走。我也拿出了我的积蓄,赞助了很多慈善活动。在毕业之前,我还帮助了学院里的一些特招生,帮助他们找到好的工作岗位……”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些羞怯,耳后也有些隐隐发痒,看向禹乔的眼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期待:“我所做的变化,你满意吗?”
他在等禹乔的反馈,但禹乔却慢条斯理地吃着牛肉卷,没有分点视线给他看。
陆扬霆也没有催促,只是抿了下唇,静静地等着她吃完,但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点地沉寂下去。
眼里浅薄的期待也黯淡了下去,随之涌上的是不安。
他好像变成了法庭内等待判决的囚犯,而禹乔是定罪的法官。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过了一会,禹乔终于吃光了食物,她把餐具推在一边,侧回了身体,似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扬霆,“我看上去很像教堂里的牧师吗?”
她表情淡淡,双手抱胸,靠在了椅背上:“为什么老是有人会到我面前来忏悔?”
“老是有人?”陆扬霆起了警惕,“是闻长泽,还是裴青檀?”
禹乔见他这反应,莫名笑了一声,笑得肩膀发颤:“这就是你忏悔的决心吗?”
她看着眼前的陆扬霆,他此刻的面容与原书结局时对他的描写完全对上了。
上位者的忏悔是很尊贵的,尊贵到让被欺凌习惯的下位者受宠若惊地接受。
陆扬霆方才说对了半句话,世界好像真的是围着他转的。
只要他开始悔改,大多数人都会宽容他。
一大批人会在校园板块里谈论他的变化,感概他终于变得成熟了。
他的悔改真轻松。
掉了几滴眼泪,洒了点自己的零花钱,就从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成为了前途光明且迷途知返的集团接班人。
“你究竟是为什么忏悔?”
“是为了获得我的青睐?”
“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禹乔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当初那张Joker牌是发给了谁吗?”
陆扬霆默然。
显然,他已经不记得了。
禹乔懒得看他了,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刷着手机,说道:“你的忏悔应该说给那些被你伤害的人,而不是我。”
陆扬霆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宁愿禹乔又抬手狠狠扇他一个耳光,也不愿意她这样毫不在意地忽略他。
“我真的在反思。”陆扬霆忍不住上前,但禹乔余光瞧见了,及时抬脚踩在他的胸口处,不让他靠近。
禹乔本意是不让他靠近,但却忘了他的m属性。
她的这一举动本是嫌弃,却让陆扬霆眼睛亮起。
他原先黯淡的目光染上了几分神采,语速也快了一些,语无伦次道:“我,禹乔,我顽劣,我知道我很顽劣糟糕,但可不可以让我一直跟着你赎罪?我的心的确不诚,我只想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两个月前亲自去街区私下探望了孤寡老人,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场,我后续也做了捐赠。我能放弃一切……”
“真的?”禹乔脚上用力,直接将陆扬霆踹倒了下去。
“真的。”他狼狈起身,发型也被打乱了,身上的私人订制西装也粘上了灰,声音低沉且哽咽,“可怜一下我,好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好呀。”禹乔眉眼一弯。
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禹乔就用手机点击了“发送”这个按钮。
“我在婚前的确私下探望了老街区里的孤寡老人,”她晃动了一下手机,轻笑了一声,“但你知道这群老人里有谁吗?”
“陆少,飙车很爽吗?”
她上半身前倾,将自己的手机页面给他看:“一个人的命只值二十万珈蓝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