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的暮色像浸了金粉的水墨,在银杏梢头流淌。
穹跟着停云的脚步穿过仙舟的建筑群落来到怪异生长的丰饶建木,眼前的丰饶建木正从地脉中 “生长” 出半透明的躯干 —— 那不是普通树木的拔节,而是某种活物在舒展肢体,树干表面的纹路如跳动的血管,每隔数次心跳便变换成鹿首图腾。
停云轻轻挥了挥折扇,眼神露出一丝痴迷,“丰饶造物,真是壮观。”
停云竟有一丝控制不住自身,脚步轻挪,朝着前方慢踱。
“停云小姐,这树的气息不对劲。”正在拍照的三月七感觉一丝不妙,镜头对准枝桠间悬垂的发光体,那些水母状物体里裹着模糊的人脸虚影,“那是什么,难道是……眼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穹蹲下身触碰建木根系,金色脉络在他指尖跳动。这些藤蔓的纹路与空间站里见过的星核裂痕惊人相似,只是更古老、更狰狞。
瓦尔特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别动!这些是活的血管。\"
停云轻摇玉笛,符文在暮色中泛起微光:“丰饶建木本就是‘会呼吸的史书’,每片‘赐福鳞’都封存着持明族与鹿王缔约时的祈愿。”
她退后半步,袖中玉笛的符文与建木脉络隐隐共振。
停云口中轻声道,“丰饶造物果然名不虚传。”
瓦尔特的指尖划过虚空,感受周围的异状,“通讯信号完全被屏蔽了,能量场在重构空间。穹,你能感应到星核的位置吗?”
穹按住后颈,星核印记像被火灼般发烫。
他隐约看见建木深处有团暗金色光核,周围缠绕着无数透明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系着断角或鳞片。
当他的精神触须接近时,光核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树干表面的鹿首图腾集体睁开眼睛。
穹身形一抖,在那一瞬间,他的精神与那个鹿首碰撞,他感觉建木在震颤。
它醒了。
“小心!” 穹猛地推开三月七,三根裹着黏液的藤蔓从地底窜出,尖端泛着与建木相同的金光。
藤蔓擦过他的手臂,留下灼痕般的红印,却在接触星核之力的瞬间蜷缩成焦黑碎屑。
三月七脸色有些苍白,她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平稳的建木此时突然暴动起来。
看到穹的手上露出的伤痕,三月七的内心有些愧疚,自责。
三月七反手甩出冰棱,但是冰棱撞击到建木身上被染成粉色,反朝自己回弹。
“它的防御很强,小心。”穹举起炎枪,对准反弹的冰锥,熊熊烈火焚灭了冰晶。
……
停云倚着树干,玉笛抵在唇边却未吹奏,眼尾余光扫过穹掌心的暗银光芒,自言自语道:“三位果然身手不凡。丰饶神鹿复活,三位居然可以抵抗住它的进攻,小女子还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
她忽然顿住,看着穹后颈渗出的微光,“不过嘛,这树似乎对星核之力格外感兴趣呢。”
停云轻轻舔舐了嘴唇,“其实,小女子也很馋呢~”
……
建木主干突然裂开七道竖瞳状纹路,翡翠色的树皮如蛇蜕般剥落。树芯里沉睡的巨兽睁开琥珀色眼眸,鹿角上悬挂的铃铛震碎屏障。
当它踏着月光降临地面时,所有人耳中都响起了七百年前鳞渊境的潮声。
\"苍城...玉阙...曜青...\"神鹿开口时,每说一个仙舟名字,鹿角就多分出一支血色枝桠,\"罗浮将是最后一个祭品。\"
“这些是被封存的执念!” 瓦尔特的权杖斩碎了两道枝桠,但是随后枝桠再次繁殖出现。
树干上的鹿首图腾愈发清晰,瓦尔特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
“穹,用星核之力冲击共鸣节点!三月七,冻结雾霭中的能量流动!”瓦尔特战斗经验丰富,在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迅速安排战术。
穹握紧拳头,星核之力如暗银潮水般涌出。
当他的手掌按在树干上时,整棵建木突然发出尖啸,鹿首图腾的眼睛里溢出金色血泪。
“原来,你也会流泪,不,应该说是流血。”穹笑道。
“让我看看,这金色的血,可否指引我找到那颗星核。”
穹高高举起炎枪,直直插入神鹿的额头。
神鹿哀嚎一声,身旁的枝桠在冰雨中不断颤抖。
神鹿朝着附近扫视,注意到了角落里躲藏的停云。
只见神鹿周围的光核正在分裂,每一片碎光都变成微型鹿首,朝着停云的方向聚集。
神鹿眼看眼前三个人配合默契,一次次打断自己的攻击,只得更改目标,寻找突破口。
“停云小姐!” 穹转身朝着停云飞去,驾着炎枪,向着藤蔓冲去。
神鹿的鹿角扫过穹的肩头,金属碎裂声与骨骼错位的脆响几乎同时炸开。
穹被掀飞十余丈,后背砸在建木树干上,炎枪脱手飞出,在地面犁出焦黑的深沟。
他低头看着胸前衣服的裂痕,血珠正顺着暗银纹路渗出 —— 那些纹路,竟与神鹿鹿角上的赐福符文完全重合。
穹知道自己心中藏有一颗星核,那么……
神鹿也是星核影响下的造物,如果能够击败它,星核的问题,或许就能解决。
“穹!” 三月七的冰牢在神鹿蹄下崩解,望着穹身前的血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瓦尔特先生,快想想办法!”
瓦尔特的权杖已被染成金色,瓦尔特大脑飞速运转:“它的核心力量来自星核!普通攻击对它没有用”
他突然看见穹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将金色妖藤灼出滋滋白烟,“穹!用你的血,那是星核之力的具现!”
神鹿的瞳孔骤然收缩,鹿角间的星核碎片发出高频尖啸。它踏碎冰棱冲向倒地的穹,鹿蹄抬起时,地面已绽开十二朵血色莲花。
穹咳出血沫,胸口的星核印记突然亮如白昼。
他看见了神鹿核心的真相 —— 那是枚被丰饶之力污染的星核,那枚星核污染了建木,让原本安定的神鹿如此暴躁。
“我来给你解脱。” 穹喃喃自语,手掌按在胸口。
暗银光芒如活物般爬满全身,身体处浮现出与神鹿鹿角完全相反的逆生纹路。
停云看着身前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穹,内心中竟出现一丝涟漪。
“这个人类为什么要救我,他不要命了。”停云抿了抿嘴唇,原本坚定的念头开始出现松动,手中出现一道白色光芒,想要暗中帮助穹。
神鹿的鹿蹄轰然落下,却在触地瞬间被暗银光盾弹开。
穹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接住飞回的炎枪,枪身已完全晶体化,枪尖流转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星核特有的暗银色电弧。
“你该回去了。” 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少年的沙哑,“现在,轮到我来净化你。”
神鹿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鹿角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
然而穹的身影更快,炎枪化作流光刺入星核核心,暗银电弧顺着光丝蔓延,所过之处,光丝如遇明火的蛛丝般蜷曲、崩解。
“不!这是鹿王的馈赠 ——” 神鹿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它的躯体开始透明,鹿首上的血色枝桠成片剥落,“你不过是星核的容器,怎敢反抗丰饶的权能?”
穹的指尖扣入神鹿额头,暗银光芒与鎏金光辉在他掌心剧烈对冲。
“我是容器?” 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星核穿越无数世界的沧桑,“不,我便是我。”
随着他的吼声,整棵建木剧烈震颤,树干上的鹿首图腾纷纷崩裂。神鹿的虚影如琉璃般粉碎,表面的丰饶纹路正被逐一灼烧。
穹将光球按入建木树干,原本半透明的躯干迅速蒙上一层暗银甲胄。
三月七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相机从手中滑落:“穹…… 你的眼睛变成星核的颜色了。”
瓦尔特身旁的黑洞悄然褪去,他注意到停云不知何时走到了光区边缘,玉笛上的符文早已熄灭,面纱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结束了。” 穹的声音恢复了少年音色,他看着建木顶端新生的嫩芽,光核碎片在嫩芽根部缓缓沉入地脉,“丰饶的枷锁被打破了。”
暮色中的建木静静矗立,枝干上的鹿首图腾已全部化作星轨纹路。
晚风拂过银杏林,建木顶端的嫩芽轻轻摇曳,叶片上流转的不再是金色执念,而是暗银与鎏金交织的微光。
停云的玉笛再次响起,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里还有一颗星核,这才有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