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出列,垂首道,“禀皇后,臣有事禀奏。”
“说。”
上首传来一道极平淡的声音,权志也是面不改色。
“陛下出征虽有旨意,由皇后摄政,但臣以为储君既立,便也该让太子上朝听政。”
话音落下,满殿寂静,不少人面面相觑,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谁都知道,这是对于皇后的试探。
“陛下在时,权尚书为何不提,今日提起是想试探吾一番,好方便你们日后行事。”
说着,语气加重几分,“是吗?”
权志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怎么着也该迂回一下。
慌忙道,“臣无此意,只是臣身为礼部尚书自该照着礼法行事,只是毕竟太子已经十二岁,陛下这个年纪时,早已入朝听政。”
“唔,是吗?”
“臣不敢妄言,此事朝堂众臣皆可替臣作证。”权志连忙道。
叶昭宁的目光投向了临王,问道,“临王叔,我有一问,还请王叔为我解惑。”
临王拱手道,“娘娘请言。”
“陛下当年入朝听政的旨意是谁下的,是武宗皇帝还是太后?”
临王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自然是武宗皇帝所下。”
叶昭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陛下在时权尚书没说礼法,陛下刚刚离开,今日他便提起,我还以为当年的旨意是太后所下呢。”
说着,冷厉的目光便扫向了权志,声音都带着冷意。
“你选在此时,此地发难,是何用意不言而喻,你说说你该当何罪呢?”
权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臣绝无试探娘娘的意思,求娘娘恕罪。”
叶昭宁懒得理他,既然爱当出头鸟,自然也就怪不得她了。
薄唇轻启,“念在你多年辛劳,还算有些功劳的份上,也顾念着你是赵王的老师,便饶过你这一回,就罚你廷杖二十,禁足府中思过三月,以观后效。”
说罢,素手轻挥,“拉下去。”
很快,禁军就从殿外进来,权志此刻除了后悔,还有庆幸,磕头谢恩。
“臣谢皇后娘娘宽恕,臣定在家中静思己过。”
叶昭宁没说话,也无人替他求情,不过她知道今日这一番试探算是过了。
片刻后,殿中恢复以往的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权志虽存了私心,但所言也有一二分道理,但此事尚需陛下圣裁,暂且就还和从前一样,只在政务堂听政。”
众人应声,“是,臣等遵旨。”
其实关于这件事,夫妻二人早就商量过,只是思量再三,魏永旭还是决定暂且搁置。
无他,他不想太早给儿子压力,况且他不在,朝中的平衡本就微妙至极,难以维系,若是在让太子上朝听政。
那代表什么,代表他不完全相信皇后,代表他要防皇后一手。
有了权志这个前车之鉴,在没人敢试探皇后,只按部就班各司其职。
大军出发后大半月,高句大军收到了大周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而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有不少人的第一想法就是退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这次竟然会引的大周,发兵三十万,皇帝更是御驾亲征。
为了稳定军心,高牟蓝处理了几个有怯战之意的将领,并言道。
大周当今天子并非武宗,不通武事,即便御驾亲征也于事无补,照样会倒在高句的铁骑之下。
大军于三月后,在新城集结,略作休整。
大帐内,皇帝身着铠甲,虽面容疲累,但却显的精神奕奕,正与众人讨论行军策略。
京城中,户部尚书日夜不息的筹措粮草。
战事起的太快,仓促之下他筹措的粮草也只够大军数月嚼用,但好在去年各地丰收,粮草十分充足,只需抓紧分批运往前线即可。
紫宸殿,政务堂。
自魏永旭离开后,她不光是处理政务,接见朝臣是在这里,甚至于还直接住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每日事情太多,没法日日都回凤仪宫。
叶昭宁已经连着几日都只睡两三个时辰,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态。
魏清萝捧上一盏清茶,心疼道,“娘娘,在忙您也要注意身体呀,您看看这几日您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叶昭宁接过茶后,也顾不上许多,仰头一饮而尽。
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叶昭宁才算恢复过来了一些力气,“我何尝不知,可是这些事情都等不得呀。”
说着,瘫靠在椅背上,叹气道,“从前只是帮着陛下,如今全盘接手后方知,陛下往日有多不容易。”
魏清萝其实也累的够呛,她作为内舍人,负责沟通内外朝,事务同样繁杂。
但比起皇后,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好的多。
“娘娘不必灰心,等过段时日理顺了,自然就没这么忙了。”
叶昭宁笑了笑,然后忽然嘴里嘟囔了一句,“皇帝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怪不得有那么多昏君呢。”
搁谁谁受得了啊,跟个骡子似的,几十年如一日不能有一刻懈怠,要搁她估计早就疯了。
叶昭宁突然有些庆幸,幸好她只摄政一段日,要是让她长年累月的干,她宁愿去出家。
缓了一会儿,看着还剩下两摞的奏折,她觉得自己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所以她决定一鼓作气干完睡觉。
埋头苦干半个多时辰后,桌案上的奏折总算是都批完了。
叶昭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手一挥给魏清萝几人也放了半日假,她自己则是回了寝殿,沉沉的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