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您想知道什么?”
张嘴犹豫了半天,刘云鹏开口了。
本来就是心思不宁,听着他这个冷不丁的问话,刚刚落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
“没啥,就是觉得周伟这个人就是个伪君子。”陈文轩笑着说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以为凭借着他平卢节度使的身份,我就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想而知,在这片土地上他是多么的恣意妄为。”
“我偷偷的告诉你,以后的辽东,或者说是平卢,将来只会有我们辽东军。不出一年,平卢节度使就会被我们取代。”
刘云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要命的事,你跟咱说干啥?
“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吧。”陈文轩靠在了车厢上。
“不管是这边的军马场,还是他对辖区内做的一些事情,都已经超出了我能够容忍的底线。”
“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不想手上沾太多同族的血。可是有时候也是大势所趋,接下来我们辽东的战略也需要调整一下。”
“不把周伟拔掉,将来我们也不安稳。而周伟呢,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跟我斗,暗戳戳的手段也不会少。”
“其实就算是我不说你也知道,今日之事,便是向外宣布了你我两方开战的状态。等你回去以后,告诉那些平卢军的斥候,若是不经官方途径来我辽东境内,亦是杀无赦。”
“都督,可是若如此,不是给外族可乘之机吗?”刘云鹏壮着胆子问道。
他就觉得陈文轩因为私事已经影响到了公事,他跟周伟掐,周边的这些部族就会蠢蠢欲动。
到时候都别说他辽东了,整个平卢境内,都将不稳。这就是因小失大,哪怕现在的陈文轩很痛快。
“我不与周伟斗,他们就没有别的想法吗?”陈文轩乐呵呵的说道。
“难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年上报给朝廷的边境冲突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周伟一手布置的。”
刘云鹏脑门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虽然被排挤在周伟的核心团伙之外,但是很多公文是要经过他的手的。其实也觉得这些年有些事情,确实是有猫腻。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哪里敢吱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文轩竟然连这样的情报也掌握了。
“各个部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周伟的心思,并没有用对地方。”陈文轩又接着说道。
“他在各个部族其实也都培养了一些人,由这些人作为中间人,帮他跟各部族首领传达消息。”
“他妄自尊大,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北镜之王。那些部族的势力划分,也要听他的吩咐才行。”
“说好听点,他这是拥兵自重。说直白一些,其实他已经有了谋逆的心思。今日我便是真的杀了他,朝堂上我也有交代。”
“可是他不敢杀我,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上不得台面。若是真的杀了我,肯定会被朝廷彻底调查。就算是能够保住他的命,他这个平卢节度使也做不了了。”
“他自诩儒将,每年往长安城送去的财物应该也是不少。那些财物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周边部族勒索来的。”
“朝廷调拨到平卢府的物资,直接会扣掉三成。经手之人,差不多会再扣掉一成。他自己再拿一成,到了兵卒手上,不足五成。”
“然后他在假仁假义的拿出一些来,给平卢军以支撑。实际上还是用朝廷的钱物在养平卢军,只不过好处却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听着他的话,刘云鹏都觉得嗓子眼发干。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陈文轩这边对于周伟的情报掌握得这么详细。甚至于很多的事情,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也知道,陈文轩肯定不是在骗他,因为骗他也没有别的用。可是偏偏是这样的实话,也是听不得的。
“等回去以后,你好好过一遍筛子吧。”陈文轩又接着说道。
“有那些将领心中还有着朝廷,到时候给我抄一份名单过来,将来我或许能够保住他们。至于说其余的人,食君之禄却不做忠君之事,该杀。”
“都、都督……,若如此,怕、怕是会引起哗变。”刘云鹏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紧张的说道。
“哗变好,镇压了便是。”陈文轩无所谓的说道。
“要不然总会有人心存侥幸,将来我是要在这里做很大、很大的事情的,所以我不能让人给我捣乱。”
“你也放心,我刻意针对你,反倒不会引起周伟的戒心,只会以为我是故意在挑拨离间。人这一辈子啊,不说青史留名,总归也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你在平卢府做行军司马多年,却仍然没有被周伟视为心腹、家中在长安城的宅子也很普通。这一点,真的很不错。”
“你儿子在长安城遇到了一些麻烦事,也不用多担心,有人帮忙解决了。跟你一样,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性格。”
听着陈文轩的话,刘云鹏张大了嘴巴。
“你想的不错,平卢军中主要将领我都调查得差不多了。”陈文轩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很简单的一个事,我不用去详细调查他们是如何中饱私囊的。我就对照着他们的俸禄和他们拥有的财富,是不是对等的就行。”
“我是做生意起家的,即便是他们有一些铺面,我们也能够计算出来他们大致的年收入。然后加一起,如果差得很多,那肯定就有问题。”
“那王元辉经营马场多年,中饱私囊无数。不过更多的,还是送到了珍贵妃那边。无妨,稍后抄家便是。”
“我曾给过他机会,但是他不懂得把握。他以为夹在我跟周伟之间,对于我们俩都奉承就没什么问题了,其实这个是不行的。”
“因为我代表的并不仅仅是我自己,更是代表着陛下来经略辽东。嗯……,这话说的就有些多了,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之后,陈文轩就开始闭目养神。
之所以选择跟刘云鹏说这么多,为得就是在平卢军中插一根钉子。
别看现在可能没什么作用,将来就可能会把平卢军撬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