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葭,你来啦。”方工面带微笑,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微笑着回应,提着袋子快步走到他对面的座位坐下,然后轻轻地将包和手中的袋子放在身旁。
按照申总的指示,我决定先不把礼物拿出来,而是先听听方工有什么要说的。
方工程师随即礼貌地叫来了服务员,为我点了一杯咖啡。
他微笑着上下打量着我。
这眼神让我略微感到不自在,我今天穿了一身职业套裙,他可能从我打扮上觉得我和那天不太一样。这样便让我联想到那日,我装醉对几位领导的做出谄媚举动,我稍微有点难为情。
不过他很快就把眼睛挪开了,清了清嗓子,说了句:“司葭,你看那天你都为了这件事哭了,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认真负责、做事踏实的人。所以,我才郑重其事地约你出来,给你开小灶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这意思是对我们企业特别照顾?
听到这话,我不禁感到有些惊讶,因为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开始我们的对话。不过,我很快就回过神来,迅速接过他的话题。
“没有啦,方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为公司尽心尽力地做事是应该的嘛。”我谦虚地笑了笑,接着说,“而且你也知道,在民营企业里工作就是这样,和你们机关单位可不一样哦。你们可是朝南坐的,地位高着呢。”
我趁机也对方工进行了一番吹捧。
方工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接着问道:“我看你不像是广西人,你是哪里人呢?今年多大啦?”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们公司的总部在上海,不过我其实是苏州人哦。我是 98 年的。”
“我一看你这面相就猜出来了,其实我也不是广西本地人。”可能是开场白比较随意,方工也放下了严谨的架子,有些热情地对我倾了倾身子,探着头说,“你看我像哪儿的?”
我想了一下,说:“听你口音像是北方的?”
“耳朵真灵。”他又笑了一下,说,“我是吉林的,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的。”
难怪他相貌平平,但是个子长得挺高的,肤色也不像广西人那么黑。我心里划过一丝想法。
他说:“念完了博士,考公被录取后,先给分配到了地方上,也算是干部下乡锻炼吧。不过,今年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年,明年我就走内部调任,可以选别的城市了。我觉得上海挺好的,希望能调到你工作的城市,和你做邻居。”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因为话题走向过于热络,他本人和上回见面时对着王科那种恭恭敬敬的样子也大不一样,我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哦……这样啊。”我小心翼翼地同他寒暄着,客气地说,“那您以后来了上海,我请您吃饭。”
他点点头,又说:“好啊,那先谢谢你了。我91年的,大你几岁。”
我又讪笑了一下,奉承道:“可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以为你还没到三十岁。”
“是吧。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方工的表情更加得意。
……
我的咖啡都快喝完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还在“哪个学校”、“家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上头转悠,我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倒是已过去了半个小时。
我不禁有些焦躁起来,趁他上完洗手间回来的间歇,立刻转开了话题,说:“方工,您今天特意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方工扶了一下镜框,说:“司葭,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我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愣了一下,才不自在地说:“不是着急。方工,是我觉得先把正事儿说了,再聊天呗。”
“你看,你还见外,都聊半天了,还叫我方工。我叫方志钢。你叫我志钢就行了。”
“诶~”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然后赶忙殷勤地喊道:“钢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接着,我亲切地询问道:“钢哥,咱们企业通过复验了吗?您看,当初您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让咱们禁产的呀。”
听到我的话,他原本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负责检测数据的吧。哎,说实在的,这次的数值就摆在那里,二氧化硫明显超标了啊。”
我一听,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连忙辩解道:“不会吧,方工。汽车尾气里也有二氧化硫啊,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方工并没有被我的话所影响,他只是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们查的是工厂,又不是汽车。你跟我提汽车做什么?”
我见他如此坚持,心里有些发慌。一咬牙,我从身旁提起那个袋子,正准备拿起来推到方工面前,却见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有些心虚地讪笑着,解释道:“这……这没什么,就是初次见面的一点心意。”
方工的表情依旧十分正经,甚至还带着几分大义凛然的味道。他并没有伸手去接我递过来的袋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见到这种情况,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地站起身来。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份礼物,感觉有些沉甸甸的。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到方工面前,然后迅速将礼物塞进他的怀里。
在塞礼物的时候,我故意用一种特别肉麻的语气说道:“方工啊,您就高抬贵手,给通融通融嘛。”同时,我还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希望能让他感受到我的诚意。
方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似乎有些羞怯,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看都是朋友了。我……我也没说不帮你啊。”他低下头扭过身子,转头在随身的公文包里翻找着什么。
他边找边说:“呀,这事儿其实有办法解决的。我正想说呢,这几天你们先把活儿停一下,我们再去跑一趟采样,这样数值应该就能降下来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吗?方工,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方工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嗯,应该没问题的。不过,还有这个……”他又把礼物给推了回来,“你还是收回去吧。”他的表情很认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连忙摆手,说:“方工,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方工摇了摇头,坚持道:“不行,这不符合规定,我不能收。”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想着该怎么说服他,方工突然一拍脑袋,有些着急地说:“哎呀,司葭,这报告我好像给落车里了,你跟我去停车场取一趟吧。”
我一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显然是他在暗示我,这里不太方便收礼物,让我跟他到停车场,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把礼物交给他。
我连忙拎起手里的礼袋挎上包,笑着说:“好的,方工,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