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驱车来到省政府机关大院附近。
我打开手机,开着免提,拨通了方志钢的电话。
话筒里出现方志钢那装模作样的声音,眼前便立即浮现出他衣冠禽兽的样子,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喂~司葭~”他鬼鬼祟祟地说,“昨天那咖啡……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之后头一直晕晕的。可能是和我出门前吃的感冒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之类的。所以……你别往心里去啊……”
事到如今,他倒是能够心安理得地装大尾巴狼。
我在心中暗暗嗤笑了一下,用不带一丝情绪的语气说:“你昨天强奸了我。”
“这怎么能说是强奸呢?”他急了,压低声音,仍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慌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在你楼下。”我的声音依旧冷得不像话。
方志钢隔着话筒咂了一下嘴,有些暴躁地说:“司葭,你说你上我这儿来做什么?我们有话到外面说……”
“别跟我废话。”我粗暴地打断了他,凶巴巴地说了一句,“赶快下来。把昨天的东西带上。我要是五分钟等不到你。我就上楼了。我倒是要看看,女人去机关大楼撒泼到底好不好使!”
说完这句,我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申总朝我看看,目光中的含义有些复杂。或许是他觉得我狠起来的时候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司葭了。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跳下车子,坐到后排去了。
同时,我也下了车,从副驾驶换到驾驶座。
车子就停在省机关大楼的门口,马路对面,斜对着大楼门卫室。
方志钢到底是怕的,左顾右盼地走出机关大院,期间还和门卫室的大爷笑着点了一下头。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马夹袋,看形状是方方的。他正用目光搜寻着我的方位。
这时候,我落下车窗,对着方志钢摘掉了墨镜。
方志钢见状,忙三步并做两步穿过马路走到我的车前。他走近的时候,我对方志钢甩了一下头,说了一句:“上车。那边。”
因为副驾驶是贴马路边的,有树荫的遮挡,他看上去不太情愿,但还是照我的话做了。
他坐上车子,局促地对我笑了笑,还是色心不改地说:“司葭,我是真喜欢你。要不,你做我情人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要我答应你也行……表呢?”
我见方志钢表情一松快,大概是觉得昨天生米煮成熟饭,经过一夜我也想通了,打算跟他发展地下恋情,便爽快地从马夹袋里掏出那只表盒,还舍不得递给我,踹在怀里对我说:“司葭,你昨天没和申总提我们的事吧?”
大约昨天的情形太慌乱了,还是说这方志钢色迷心窍,完全忘记了昨天他把我扔下车子时我是如何的狼狈,他居然还好意思这么问。
我冷笑一声:“当然没有。”
“那就好。”方志钢见状忙把手表还给我说,“我一看你就不简单。我就说嘛,这也没什么坏处,对吧,对你好,对我也好。”
“是啊。”我接过他的手表,放在一旁,笑着说,“谁说不是呢。都是出来卖的。卖什么不是卖呢。”
方志钢见我这么自轻自贱,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张狂,扑到我身上就要行苟且之事,他一边掐着我的腰,一边色眯眯地说:“走,我们找个地方。”
我偷空扫一眼窝在后座角落里的申总,心想他倒是真沉得住气。
我笑着推开他恶心的嘴脸,说了一句:“不着急。我先给你看点东西。”
方志钢有些欲求不满地看着我,猴急地说:“司葭,急啊,我昨天就憋坏了。你只要肯从了我,昨天的事我立刻就给你办了。不就是小数点儿的事嘛,好办。”
不知道他是提防着我在暗中使坏给他录了录音呢,还是平时一贯的职业作风,他说话永远打着马虎眼儿,关键词一个都不说,好让人抓不着把柄。
我一把将手里的报告塞给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先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方志钢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我给他的东西,只扫了两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川剧变脸似的,从喜到惊,从惊到恐,再转而绝望。
“你是要整我啊!臭娘们。”他抛下这句话,就要跳车而逃。
我眼疾手快地锁上车门,他再度拉拽的时候,申总从后座上一扑而上,扼住了他的咽喉:“玩我的女人,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申总的话顿时让方志钢抖得像筛子似的。
“申……咳咳咳……申总,你松手。有话……好好说……”方志钢被掐得脸涨成了猪肝色,申总是练过的,他将方志钢一拉一拽,从前排拖到了后排,用一团擦车的抹布塞进方志钢嘴里,又用从包装车间带出来的封箱带将方志钢双手往后一折,捆住了他的手腕,现在轮到方志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目睹这场面,脑子里的多巴胺炸烟花似的,浑身的血液恨不得倒流,一种又飒又爽的感觉叫我感到无比的痛快。
仿佛这几十年人生中唯唯诺诺的瞬间和被暗箱操作被欺负过的烂账都一笔勾销了。
我哼了一声,从容地从驾驶座挪到后排,现在方志钢被我和申总一人一边挟制住了,他满脸的痛苦和绝望,双手又被从后面困住,现在整个脖子往前耸着,就像是将要被行刑的罪犯似的,用眼睛左看右看,哭丧着脸向我和申总讨饶。
他嘴巴被堵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却知道他在说:“救命啊,我错了。求求你们……”
申总大掌一挥掴了一下他的脑壳,问:“你丫是o型血的?”
他被问懵了,先是摇了摇头,又看到申总凶神恶煞的模样和高高抬起的手掌,他忙点头如捣蒜:“是……是……”
“你现在睡了我的女人。这个事,我看不能就这么算了。”申总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恶心的嘴脸拽到跟前,问,“说!打算怎么办!”
他伸长脖子呜呜了两声,我和申总对了一下眼神,对方志钢威胁了一句:“你给我老实点。”就拿掉了他口中塞住的抹布。
抹布一拿掉,方志钢先是咳咳、呸呸两下,面色狰狞又痛苦。他看了看我们俩,心里纵有再多不痛快,这时候也只能低头。
“申总,你们厂没有污染。”他乞求似的看着申总,像个复读机似的说了好几遍,“没有污染,没有污染……”
申总把手放在耳边,说:“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方志钢哭丧着脸,只好又说,“都是我们检测上的失误。我一会儿就上楼修改。马上就让办公室发通知给你们。”
申总阴笑了一下,拿出纸和笔:“口说无凭,写下来。”
方志钢一脸的生无可恋,可都这时候了,他就像是掉进陷阱里的困兽,一脚被捕兽夹夹住,若要脱身,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了。
“写什么……”他惊悚地看着申总,求饶道,“我要是真写了,被传出去,我这工作就不保了,申总看在以后每年都要复验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申总脸上浮现那种恶霸才有的笑容,说:“那就写,某年某月某日,我利用职务之便,强奸了司葭。你看写哪个合适?”
方志钢已经面如土色了,在申总双手嘎嘎捏着关节的响声中,最后还是写下了丧权辱国条约,有了这个东西,在方志钢调任之前,都不会有人再为难申爱医疗了。
我帮方志钢拿掉手腕上的玻璃胶带,他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被申总严厉的眼神吓得逃窜着下了车子。
我知道他要说的是“早知道还不如乖乖收了那只表……”,申总叹了口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