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站长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来证明身份,无论在逻辑还是其他方面,都是一个相当明智、甚至可以说鸡贼的策略。
但这个问题也直接打我命门上了,我连一号基地有几个站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之前席尔瓦倒是叫过他的名字,但只说了个“麦克”就被打断,所以金发站长可能叫麦克,也可能叫麦克斯、麦克森,或者开头读音相近的麦考利、麦卡沃伊之类的。
这种情况下,直接蒙肯定是不行的,金发站长又特别强调了“Last question”,估计是他向席尔瓦妥协后的最后一搏,应该也不会给我什么提示。
思路到这,我突然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早就剔除约翰森的记忆,不过那些记忆留到现在的话,结果可能会弊大于利……
“怎么不说话?”
金发站长把枪口在我眼前晃了晃,自己却看向了席尔瓦:“不会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话音落下,席尔瓦的眼神也复杂起来,默默地把枪口朝我这边偏了几度。
我知道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笑道:“这样说不太礼貌,可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记得你是002号观察站的站长,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说完,我仰身靠在充当椅背的箱子上,一脸随意的歪头看着金发站长——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这同样也是推理得出的结果。
在最后那一瞬的走神之前,我一直在回想约翰森的记忆、还有他跟我说过的话。
但在这些信息里,约翰森只提过金发站长一次,就是我设局让他打开【巢】的时候,警告我说这个站长是从护卫队提拔上来的,身手很好让我小心。
如今这位站长能加入战斗小组,应该也是因为他的护卫队出身——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由此想起见到约翰森之前、处于肖海监控下的他。
彼时的肖海被戴森催眠,进入了一种高感受暗示性状态,虽然精神有点浑浑噩噩,但还具备相当程度的自我意识,所以他在监控下得到的信息是可信的——
约翰森·罗德,一号基地信息分析专员,独立办公室并醉心工作,和同事的关系不算坏但也不好,整整两三天就只去过两个访客。
单看这些信息还没什么,但约翰森的真实身份,是E.c.S.o的内部派系争斗中,被安排打入威胁派的卧底,并且在他卧底成功之后,他原本所属的派系就消失了。
把这一点加入观察条件之后,一个既担心被联合政府发现、又担心被E.c.S.o的威胁派发现,只能选择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人际交往的卧底形象,便顺利的建立起来了。
或许约翰森·罗德会在暗中调查、甚至掌握一切,但在外人面前,他一定是个不会太出众、也不会平庸到引人注意的形象。
简单来说——约翰森·罗德可能知道金发站长的名字,但金发站长可能不知道约翰森知道他的名字,毕竟他们明面上的工作没有交集,暗地里也不属于同一个小组。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在我说出对他没什么印象之后,金发站长完全没有被冒犯的反应,反而是得意的表情在瞬间凝固。
见他这个反应,我立刻就有了分寸,随后“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哦对了!我好像还记得,你做站长之前是护卫队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条信息算是我的底牌,本打算形势不妙再拿出来挣扎一下,不过现在拿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点。
毕竟两个不算熟悉的人见面、尤其是这种“非和平见面”,直接拿出全部的信息,会有一种迫切想要得到信任的焦急感,而这种焦急通常是由心虚引起的。
而像我这种挤牙膏似的慢慢吐露,时而表现出一点不确定、甚至反抗的姿态,才更符合我此刻应该有的、问心无愧的状态。
“战斗我不擅长,玩心眼你不擅长——果然人还是要做擅长的事啊。”
我看着金发站长在心里默默念道,随后不耐烦的呼了口气:“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要杀了我吗?”
金发站长眨了眨眼还没说话,我又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对了,如果你们决定杀我的话,最好先找到解药再动手。”
“……什么解药?”
“给林霜的解药。”
我朝“昏迷”的林霜扬了扬下巴:“那本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想着万一哪天身份暴露,可以死的轻松一点——你们说要来的时候,我感觉不太对,所以给她吃了一颗。”
“你说什么?!”
席尔瓦惊呼一声,声音大到没开外置扬声器也能听清,说着他急忙想要去查看林霜,不过又被我叫停了。
“别紧张,没这么快死。”
我一脸淡定的摆摆手,接着用手掌和拳头,做了一个“包裹”的动作:“那是一种双层胶囊,外层十秒速溶,会让人昏迷一小时左右,但是毒药装在内层里,需要半小时才能溶解——”
我煞有介事的慢慢说着,抬起小臂上的控制器看了一眼:“现在还有十二分钟,只要你们放弃毫无意义的猜忌、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应该还来得及。”
“……clumsy lie。”
金发站长沉默片刻后冷笑起来:“你想在身份暴露后死的轻松,才给自己准备了毒药,为什么还会准备解药?”
“我怕死,万一身份暴露的情况还有转机,‘半小时’就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机会。”
“bullshit!You are……”
“麦克斯!”
席尔瓦上前一步、重新取代金发站长来到尖兵位置:“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无法验证毒药是真是假,但必须当成真的对待——你想聊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是在问我,不过我没再第一时间回复——这次不是什么心理技巧,而是我满脑子都在琢磨金发站长的名字。
麦克斯,除了“麦克”以外、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名字,而且考虑到席尔瓦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当时最倾向的答案就是“麦克斯”。
换句话说,如果我放弃推理、完全可以直接蒙中“last question”的答案,然而这个问题是不能被答出来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我说不清那是庆幸还是后怕,但我确实久违的感受到了幸运。
“或许……这是某种征兆吧?”
心里默默思索着,我回过神看向席尔瓦:“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抓林霜?”
“不知道。”
席尔瓦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级别不够,只是偶然听周组长说过,这是来自杨先生的直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