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好几天窝在船内不分日夜地苦守,食无法顺味、寝无法安宁,碰到点动静还得立马跑出去警惕,此番劳碌别说是人了,就连驴都难以顶住。
再加上昨夜有与蜀地的船只擦肩,心惊胆战个通宵,半刻也没敢合眼。两者相叠加之下,四人只觉得精神、身体皆疲惫不堪,脑袋混混沌沌、迷迷糊糊,迫切需要好好休息,舒缓舒缓。
因此走上大道后,他们都略显萎靡,各自没有任何交流,沉默赶路。
直至太阳快到中天,方才远远望见前方有个县城。四人顿时心生欢喜,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几分。
情绪激动自然容易忽略很多细节,走到城门外,被当差衙役抬手拦下四人这才惊醒:着急赶路,竟然忘记商量、分配每个人的身份,以及统一口径!
坏了,坏大事了!河流猛地瞪大双眼,内心对自己后知后觉深感懊悔。当即站定转头给其余三人抛去眼神,意图加急补救。
可惜当差衙役根本不给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凑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几息,厉声责问道:“你们四个想干什么?为何躲躲闪闪,难道是心里有鬼?”
“哎哟哟!官爷误会、误会呐!我们哥四个当然是想进城啦。”河流瞬间嘴角上扬扯出抹微笑,语气讨好回道。
“既然打算进城,为何踌躇犹豫?欲走又休?”衙役的警惕半点也没打消,双眼依旧直勾勾盯着他们,甚至退后了半步。
“嗨!官爷您见谅,我们四个人日夜兼程赶了好几天路,没有好好歇息,那是又累又困,神情也有些许恍惚,所以……”
“原来如此。”当差衙役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于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究。
接着走流程询问:“是何身份?从哪里来?进城做什么?”
“官爷。小人姓纪,家里排老七,在临安城做点酒水生意,这是我的文书和路引,打算进城找处客栈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赶路,还望您行个方便。”河流一边态度恭敬解释,一边从怀里掏出碎银,用衣袖当掩护悄摸别进衙役腰带。
要么就不收,收了必须得办事!当差衙役显然非常恪守这一原则,感受到腰间传来硬硌,先前的严肃认真瞬间消失,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温和笑问:“原来是纪掌柜啊,久仰久仰。行个方便当然没问题,只是您身后那三位一个蒙脸,两个戴着面具,实在……”
生怕被误会,赶忙摆摆手讪笑,“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嘛,您多多包涵。”
“理解,理解。”河流面不改色,语气淡然。
抬眸扫视左右几眼,上前半步将当差衙役拉到旁边无人处,没站稳又急忙回过头望了两眼,一整个做贼心虚的模样。
确定无人跟来,没有偷听,这才压低声音出言解释:“官爷。跟您说实话,我这次出门是要到蜀地谈笔大生意,身上带着家底呢,不敢不小心呐!所以才求爷爷 告奶奶,花大关系、大价钱请来他们三个一品高手保护。”
“至于他们为什么遮遮掩掩、不露真面目示人嘛,则是因为都犯过些事,进过昭狱,脸上……您懂的。”
说着他伸出手指朝自己鼻子、两颊轻点几下,撇撇嘴示意:受过刑罚。
“哦!”当差衙役恍然大悟。难怪又是蒙着脸又是戴面具,原来是进过昭狱,受刑导致容貌损毁,自己不好意思啊!
收了银子,人家的理由又说得过去,他自然不会多加为难。点头笑笑,“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
刚想大手一挥放四人进去,突然感觉自己必须提醒提醒,以免人家使银子还落得个迷糊。
于是他连忙叮嘱:“纪掌柜,我可得跟你讲明白,最近江南不安生,进去就好好休息,别心血来潮起兴致,惹上关键事情有银子都没地花!”
“这么严重?具体是什么事,您能否透露透露?”河流故作惊讶,神情里略带惧怕试探道。
“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汴州地界有歹人假借狐妖为名害人,惊动了上面,我听县令提起啊,那东厂和锦衣卫正追查呢!您说说,惹上这俩地方银子还顶用吗?”当差面露惺惺,小声提点。
“哎哟,我多嘴了,您千万见谅!我们进城以后保准规规矩矩,半点事也不会惹。”河流瞪大眼睛,惊讶之色更甚,连连保证。
“能明白就好,快进去吧。”
“好咧,多谢官爷提醒。”
客套几句,河流笑呵呵转身,给三人抛去个眼神,再跟衙役拱拱手行礼相互点点头道别,然后才离开。
走过城门范围,他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边往里面走边沉声讲述:“锦衣卫和东厂都已惊动,看来我们以后得多小心点了。”
落后半个身体的喜鹊顿时皱眉,“东厂也有动作,那就说明那封往东边走的急递是送给一位大太监。照此看来,咱们放弃东边还真误打误撞选对了……”
“是啊,万幸!”河流侧目瞥了眼专心走路的黑衣人,心有余悸感叹。
“咱们现在怎么办?”狼声音里带着后怕,幽幽问。
“先找家客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动身前去最近的州府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风声。”
打定主意之后,四人也不耽搁,就近找了家客栈。看见四人外貌奇怪,掌柜原本并不想做他们的生意,可听闻愿意一次性付清两天房钱,且还能多加两成,当即改变主意,抬手表示欢迎。
上楼各自打开自己的房间,河流最后叮嘱道:“轮流望风,免得出现意外。另外记得乔装打扮,改变改变容貌长相,蒙着脸、戴着面具实在太惹眼。”
“明白。”
“你们先睡吧,由我先盯着。”他身先士卒说道。
“好。”三人没有意见,各自回房间。
闭眼再睁眼,天色已经全黑下来。期间喜鹊醒来接过班望风,让河流也休息了一段时间。
顶着饥肠辘辘走下楼,随意找张空桌子坐下,招手叫来小二,“弄桌饭菜。”
“好嘞客官,需要酒水吗?本店新进了长安产的留仙醉,那滋味……”
河流刚想出言谢绝,突然听到左手边传来声音:“我跟你们说,最近汴州发生的事情知道吧?”
“谁还没听过啊?真是!”有人开口不屑笑道。
那人也不恼,炫耀般继续讲道:“相信用不了几日,便能抓住那两个歹人!”
闻听此言河流抬手动作一顿,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迟钝四五息欣然回应小二,“两壶酒。”
“要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