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侥幸未死的溃兵,被陷阵营的士兵,如同驱赶牲畜一般,从各个角落里搜罗出来,押解到了山脚下。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当他们看到山下那座用自己同袍的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而又恐怖的京观时,很多人,直接精神崩溃,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每一个降兵的心中蔓延。
......
长城之上,中央箭楼。
顾衍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刚刚攻下的,不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要塞,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山头。
“主公,高顺将军,已将张合生擒!”
法正快步上前,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躬身禀报。
“嗯。”
顾衍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带上来吧。”
很快,浑身浴血,被五花大绑的张合,就被两名陷阵营的士兵,押解到了顾衍的面前。
“噗通”一声。
他被粗暴地按倒在地,跪在了顾衍的脚下。
“竖子!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于我!”
张合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顾衍,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愤怒。
他宁愿战死,也不愿像这样,像一个阶下囚一样,跪在敌人的面前!
然而,顾衍却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发怒。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张合的面前,亲自弯下腰,将他身上的绳索,解了开来。
“你......”
张合愣住了。
他不明白,这个杀人如麻的魔王,到底想做什么。
“张将军,请起。”
顾衍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是个忠勇之士,值得一份尊重。”
“不像颜良那个蠢货,勇则勇矣,却无脑之极,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顾衍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张合的心里。
他说的,是事实。
他与颜良之争,正是导致这场惨败的直接原因!
“胜者王,败者寇。张合无能,累及三军,致使数万河北儿郎,埋骨于此,已是万死之罪!不必多言,给某一个痛快便是!”
张合惨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戮。
“死?”
顾衍轻笑一声。
“死,是最容易的事情。”
“可是,你的死,有价值吗?”
他转过身,望着北方,那座袁绍大军的营寨,悠悠地说道:“你为袁绍而死,他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吗?”
“他不会。他只会觉得,是你这个当大将的无能,丢了他四世三公的脸面。”
“他会迁怒于你的家人,会夺走你的一切功名。然后,再派另一个,像颜良一样愚蠢,或者像你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将军,来送死。”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顾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张合的心房之上!
张合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顾衍说的,都是真的!
以主公袁绍那外宽内忌,好大喜功的性格,他真的会这么做!
“我给你一个选择。”
顾衍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张合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袁绍,刚愎自用,色厉胆薄,非人主之相。他的败亡,已是注定。”
“天下,即将大乱。你的才华,不应该埋葬在这样一个无能之辈的手里。”
“跟着我。”
顾衍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我给你,一个更大的舞台。”
“我让你,亲手,去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招揽!
这是毫不掩饰的,当众招揽!
张合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拒绝,他想破口大骂!
可是,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袁绍那猜忌的面孔,浮现出郭图、逢纪那谄媚的嘴脸,浮现出那数万惨死的河北将士,浮现出山下那座血淋淋的京观!
再看看眼前这个男人。
他虽然手段酷烈,杀伐果断。
但他算无遗策,知人善用,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跟着他,真的能......
不!
张合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他是河北大将!他不能背叛主公!
“不必多说了!我张合,宁死不降!”
“好一个宁死不降。”
顾衍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我敬佩你的忠诚。”
“来人,带张将军下去,好生医治,以礼相待。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无礼。”
他没有再逼迫。
他知道,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最合适的时候,生根发芽。
这种诛心之策,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折磨人!
......
当鹿肠山失陷,张合被生擒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朝歌城北的袁军大营时。
整个大营,彻底炸了!
“什么?鹿肠山......没了?”
“张合将军......被抓了?”
“天呐!那我们怎么办?顾衍的屠刀,下一个,就要对准我们了!”
恐慌,像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还能维持的军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无数的士兵,开始收拾行囊,偷偷地,向着营外逃窜。
他们不想死!
他们不想成为下一座京观的材料!
“拦住他们!都给老子回来!临阵脱逃者,斩!”
负责巡营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挥刀砍翻了几个逃兵。
然而,这根本无法阻止那如同潮水般的溃败之势!
中军大帐之内。
袁绍听着外面那越来越响的喧哗声和哭喊声,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反了!都反了!”
他指着帐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传我将令!把郭图和逢纪那两个废物,给我拖出去!斩了!!”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啊!”
大帐之内,所有的文武,都“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郭图和逢纪二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如同筛糠一般,拼命地磕头求饶。
“主公饶命!饶命啊!此战之败,非我等之罪,实乃顾衍太过狡诈,非战之罪啊!”
“是啊主公!张合无能,致使大军惨败,与我等何干?主公明察啊!”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