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炯主政多久，向怀瑾也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坐了多久，两人搭班子的时间要比其他班子里的成员要长一些。
然而，这些年来俩人明里暗里地都在较劲。
在官场之上，本土势力和外来势力从来都没有那么好相处的。
每次方世炯想保的人，向怀瑾都不会轻易松口，而且最后都是证据确凿的结局。
更为关键的是，向怀瑾在上面有关系，方世炯奈何不了。
所以，这种局面就一直维持着。
当然了，官场表面上的礼节，作为下属的向怀瑾还是做得不错的。
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方世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告诉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方书记，他......”
常务副市长韩于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方书记，我明白。”
“嗯！”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韩于森仍又愣了几秒，眼皮便开始不停地跳着。
而那头的方世炯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中盘算着一定要找机会将向怀瑾给调走，起码要把他从纪委书记的位置上挪走，哪怕是把他提拔到市人大主席的位置上，不然以后纪委的工作，他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紧接着，市委秘书长魏正睿也被喊进书记办公室。
“接替他的人要尽快安排好，一定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没有办法了吗，书记？”
“差不多就这样了。”
“好的，我会尽快落实好这件事的。”
方世炯这才点了点头，下一秒魏正睿也识趣地出了办公室。
而在长兴县，一早就来到办公室的贺志翔静静地站在窗前，脸上的神色有些游离，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金承运和刀子都已经联系不上了，而从县公检法和县纪委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金峰等三人已经被带到了市纪委那边。
此时此刻，贺志翔是真的隐隐约约嗅到了空前的巨大危机。
他陷入了沉思中……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看来电显示，便立马接通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韩于森急切的声音。
“金承运又被抓进去了，而且全都交代了，相关的证据也交到市纪委那边了，并且已经上报到省里了，领导那边已经尽力了，你要有心理准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要清楚。总之，所有的事情到你这就算结束了。”
下一秒，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韩于森不等贺志翔回答，便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贺志翔点了根烟大口地抽着，数十秒后他掐灭了烟头，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被上头领导给抛弃了。
但随后，贺志翔如梦初醒般地提振了下精神，再次掏出手机打了一个号码出去。
可电话一直在响，直到自动挂断了也没人接。
贺志翔眉头紧皱，大概也猜出对方的意思，放下手机思索了一会儿，眼下的局面实在没人可以扭转了。
于是，他又连着打了两次，直到第三次的时候，电话才被接通。
只不过，率先从那头传来一个有些不耐烦的美妙女声。
“贺县长，你是还有什么事吗？我在忙啊！”
“苏总，你们万隆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们一定有办法帮我度过这个难关的。你帮我求求你们老板，看在先前的交情上，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这应该是当上一县之长后，贺志翔首次这么低声下气。
然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面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贺县长，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只有你站出来，这件事才会告一段落。再说了，要是我们出手了，省纪委、市纪委那边会善罢甘休吗？万一真查到我们万隆了，那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苏芊芊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凭什么是我呢？”
贺志翔愤愤不平的样子，语气中听得出全是抱怨。
“我只能说你的官最小，所以只能是你了。你在官道上也好些年了，弃卒保车，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犀利直白，苏芊芊也是一点客套都没有。
“你们这是落井下石，见死不救，把我卖得这么干脆，这么理直气壮，信不信把我给逼急了，所有的我都给抖出来。”
这个时候，贺志翔早已没了县长所应具备的老到和沉稳了。
事实上，谁又能在生死关头还泰然自若呢？
苏芊芊是没看到，电话那头的贺志翔早已是脸色涨红，而刚才的发声也近乎是在低声地怒吼了。
“我不信！”
“你......”
“贺县长，这个时候就不用逞口舌之快了，我们都是聪明人，由你来抗下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可其他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我要是你的话，就好自己的嘴，这样外面的家人才可以顺顺利利，否则他们的日子一定是过得一地鸡毛的。”
这下， 贺志翔突然就沉默了，脸色瞬间成了死灰一般，眼神中也无昔日的那种光泽。
几秒之后，电话里就响起了嘟嘟声，苏芊芊显然是挂了电话。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分明可以听见黄成易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稍微等一下，我这就进去向贺县长汇报，你们总不能就这样硬闯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敲门。”
这是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而话音才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强行给推开了。
“来得好快啊！”
看见来人，贺志翔硬撑的一口气一下子就卸了，他深深地感到了无力，一股心如死灰瞬间涌上心头。
为首的一名中年女人径直来到办公桌前，冷声说：“贺县长，我是市纪委的范嫣红，请你跟我们到市里接受调查。”
“市纪委？我可是省管干部，市纪委怕是还不够资格来调查我吧。”
贺志翔摆出最后的官架子，展现着他与其他县级干部不同的身份，那就是他是个省管的县长，即便要查他，那也得省纪委的来才行。
“介绍一下，这位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的年主任。”
在范嫣红说话的同时，这位年宏庚主任也走到了最前方，随后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贺县长，你虽然是省管的干部，但也只是正处级，对你的调查我们已经委托给市纪委来核实了，请你配合。”
听到这话，贺志翔的脸上露出了囧态，人家省里来的干部一句话就表明他这个县里的正处级干部还是不够格让省纪委来审查。
很快，在范嫣红的眼神示意下，她的两名男同事便一起上前，从左右两侧架住了贺志翔，将人带走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常务副县长崔庆国也在同一时间被市纪委的人给带出了办公室。
长兴县常委成员一下子就被带走了两个，这怎么不引起骚动呢？
各个挤在门口伸头看着，可就是没人敢待在走廊上。
楼下，贺志翔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他工作了多年的县委大楼，眼神突然开始迷茫了起来。
这大半辈子都耗费在长兴县，可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权力？
金钱？
还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