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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一梦维艰 > 第263章 故地重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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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域”元年三月朔,晓风轻拂堑江北岸。

自西原奔涌而来的大河横亘眼前,千丈江面泛着粼粼碧光,湍急的水流撞向礁石,溅起雪色浪沫,裹挟着碎冰顺流东去,直奔千里之外的东海。

江边码头由青石板铺就,历经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几株老柳倚着石阶,嫩黄的柳芽缀满枝条,风过处,柔丝轻摆,偶有飞花飘落,沾在拴船的朽木桩上。

桩旁泊着三两艘乌篷船,船工正蹲在船头补帆,青布短褂沾着江雾,手中针线穿梭,间或抬手抹把额头的薄汗。

不远处,一队纤夫赤着脊梁沿江而行。粗麻绳深深勒进肩胛,留下紫红印痕,他们步伐沉稳,号子声雄浑苍凉,混着涛声在江面上回荡。

纤夫身旁的茶寮挑着青布幌子,“临江茶舍” 四字隐约可见,穿绸缎的商人正立在寮前,指尖捻着茶盏,目光追随着江面上的商船,袖口露出的算盘珠子偶尔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日头渐升,江雾散尽。摆渡人撑着竹篙,将渡船划向江心,船头的孩童伸手去够水面,引得摆渡人轻声呵斥。远处商船扬起白帆,如点点雁影掠过碧江,与岸边的柳色、船影相映,构成一幅鲜活的春日江图。

忽闻青石板上履声轻响,打破码头闲适。

五人缓步而来,为首女子身姿窈窕,着一身月白蜀锦襦裙,裙裾绣银线缠枝玉兰,花瓣缀着细如米粒的珍珠,风拂过时,珍珠流苏轻晃,洒下细碎银光。她发间仅挽一支累丝嵌宝银簪,簪头衔着颗水滴状粉晶,垂落的银链轻贴耳畔 —— 正是微服的天明女帝李患之。

抬眸时,可见她眉如远山含黛,睫羽纤长若蝶翼,眼瞳似浸了春水的黑曜石,流转间自带威仪,却又凝着几分温润。肤如凝脂,泛着莹润的珠光,下颌线条柔和,唇瓣不点而赤,似三月枝头初绽的樱粉,轻抿时露出一丝从容浅笑,纵是素衣淡妆,也难掩倾城之姿。

身侧两女皆着素雅襦裙:唐英婉穿青碧色绫罗,裙摆绣浅碧兰草,双鬟垂落,发间系着同色丝带,周身萦绕着淡青微光,似晨雾漫过青竹;萧妙贞着藕荷色锦缎,梳垂鬟分肖髻,簪一支碧玉簪,身上浮着浅紫光晕,如暮色里的紫霞轻漾。二人半步缀在女帝身侧,目光暗含戒备,却不显露半分急切。

身后两男子气度迥异。许俦身形魁梧如松,玄色短打裹着紧实肌肉,腰束牛皮腰带,手上布满老茧,指节粗大,周身散着深褐能量波动,似大地蕴藉的沉力,每一步踏下,青石板都似微颤;

云破军则立如修竹,月白长衫束着暗纹玉带,面如冠玉映着日光,眉分八彩似画,目若朗星含辉,唇若涂脂般鲜润,周身绕着银白微光,似清风流转,举手投足间尽显俊朗。

摆渡人见几人气度不凡,忙撑篙迎上。

船行江上,李患之凭栏而立,月白裙角被江风掀起,珍珠流苏轻触水面,漾开圈圈涟漪。唐英婉与萧妙贞立在她身侧,微光随呼吸轻晃;许俦守在船尾,沉褐波动似与江水共振;云破军立在船头,银白微光与江雾相融。

不多时抵南岸,只见岸滩乱石嶙峋,草木稀疏,远不如北岸繁盛。几条支流自堑江分出,水势渐缓,泛着浅褐水光,其中一条蜿蜒向远方山谷,谷口隐在薄雾中,透着几分荒寂。

李患之望着那山谷,眸中微光一闪,轻声道:“便是此处了。”

几人踏下渡船,萧妙贞纤手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指尖泛着的浅紫微光沾了银角,映得碎银似裹了层薄霞。摆渡人接过时只觉掌心微暖,抬眼欲谢,却见几人已转身向山谷走去,玄色与月白的衣摆扫过滩上乱石,惊起两只灰雀扑棱棱飞入雾中。

谷中草木愈疏,满地碎石覆着薄苔,踩上去簌簌作响。行至一处崖壁下,四下已无半分人迹,唐英婉率先驻足,周身淡青微光骤然凝实。

下一瞬,五人周身光晕交织,白光流转,身影似被雾气揉碎,转瞬便消失在崖壁前。

再现身时,眼前已是一条地下河道入口。

岩壁湿漉漉沁着冷光,水珠顺着钟乳石滴落,在下方水洼中溅起细碎的银花,河道深处泛着幽蓝微光,似藏着无数星子。

唐英婉望着那微光,眉尖微蹙,轻声发问:“陛下,是这里吗?”

当年她随李患之出嫁凉州,行至堑江西北沿岸的碧涂滩,遭遇当时冀北雍州刀骑兵的截杀,眼看性命不保之时,李患之仿佛神仙附体一般,杀了一众追兵,拉着唐英婉与萧妙贞两人跳下堑江才逃过一劫。

再醒来时,已是到了一条地下河道之内,李患之便是在那河道深处的石殿当中,获得了那股成就她如今伟业的蓝色能量。

只是当初几人跳入堑江片刻便昏迷过去,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眼前这条河道,唐英婉不由发问。

李患之抬手轻拂鬓边粉晶银链,眸光映着河道幽蓝:“英婉,你且凝神。”

她话音未落,唐英婉便觉体内淡青能量微微震颤,似与河道深处传来的气息相和,连带着萧妙贞、许俦、云破军的身体都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能量同石殿同源,你既已受我所赠,自能感知。” 李患之浅笑,月白裙角拂过脚边水洼,漾开圈圈与能量共鸣的细纹。

李患之望着地下河道幽蓝微光,思绪飘回两个月之前。

李患之授予了十二位中枢大臣能源水晶,那体内宇宙核心能量周边的能源水晶已经尽数送出,李患之却是不舍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人,于是她略作尝试,便将自己核心能量剥离出数份。

这每一份能量只有自己核心能量的沧海一粟,但却蕴含着同样无与伦比的神奇力量。

她将这些能量先后赐予了自己两名侍女——唐英婉与萧妙贞;又将两份赐给了段雄威和秦镶玉夫妇;一份赐给了忠心耿耿的许俦;最后一份她送给了自己的爱侣云破军。

此后她观察了月余,发现这些能量并没有像之前在倭桑瀛时,她无意间传递给云破军的那些能量一般,随着时间而消退,而是一直充斥在他们身体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能量也越发的与各人融合起来。

并且几人的情况与十二位中枢阁大臣的不同——那十二颗能源水晶被植入之后,虽然也得到了超自然的能力,却主要是脑海中得到的那些星图及科技的深奥的知识令人惊叹不已,至于战斗能力,虽然比之常人胜于百倍,但在李患之眼中却并不理想。

但云破军几人却是拥有了强大的战斗能力,一个个破坏力惊人,就连从未习武的两名侍女也是战力强悍,比起当初自己在天国南方扫荡倭桑瀛之时也不遑多让;反而那些深奥的知识,却是半点皆无。

李患之暂觉得这应该和那些水晶有关,那能源水晶当中恐怕不仅仅是能量,更是记载了某些信息的载体,正因为没有水晶的缘故,才造成了如今的差别局面。

回想当日在自己体内,那核心能量中的人形虚影也曾说过“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答案就去石殿”的话语,思来想去,李患之便决定再去那地下石殿一趟。

于是她命段雄威夫妇二人留守皇宫,中枢阁众人正常理政,她却带上云破军等四人悄然离宫,向堑江而来,欲往地下石殿解开谜团。

此刻立于地下河道入口,李患之不再犹豫,轻声向几人言道:“随朕进去,今番定要探个究竟!”

五人踏入幽深的地下河道,黑暗瞬时裹拢而来。之前来时那洞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已经无影无踪。李患之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吸收了那团蓝色的能量之后,再也没有能量的外溢所致。

她释放出微许能量,银白色的能量使其周身亮起,撑出丈余亮域。岩壁满是渗着水珠的凹痕,“嘀嗒” 声与河道中间浅水的潺潺声交织,潮湿气息混着土腥与铁锈味,黏腻地扑在人颊上。

两侧岩石地面仅半丈宽窄,棱角处覆着滑腻青苔,许俦走在最前,借着李患之放出的光亮,目光扫过地面,每一步都踩得扎实,以防打滑。

中间浅水仅没过脚踝,水流过碎石时泛起细碎涟漪,映着微光晃动。云破军护在李患之身侧,银白能量若隐若现地萦绕在两人周身,他目光如炬,扫过暗处岩壁,俊朗面庞上不见半分松懈;李患之步履从容,月白裙角偶尔擦过岩石,却未沾半点泥污,眸中映着微光,平静地望向河道深处。

唐英婉望着岩壁上似曾相见的纹路,心头突地一紧 —— 十余年前在此遭遇怪物的记忆骤然翻涌:那时她还是凡躯,只能攥着李患之的手发抖,连呼吸都不敢重。

指尖淡青光晕猛地闪烁,她才惊觉体内能量正温温流转,再非昔日任人宰割的模样,攥紧的指尖缓缓松开,紧张感随气息消散,脚步也稳了几分。

萧妙贞亦心有余悸,心神晃了晃,忆起当年躲在石后的恐惧,可内体能量的温热顺着血脉蔓延,让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唐英婉,眸中再无犹疑。

行至河道尽头,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横亘眼前。石壁下方,半圆形巨大洞口赫然显现,原本封洞的铁栏已歪斜倒地,一半浸在对面浅水中,锈迹斑斑的栏杆还挂着碎石,显然是被外力撞断。

“当年被朕打破的铁门还在此处,丝毫没有变化,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有人来过此处。”李患之停在洞口前,月白裙角拂过脚边浅水,轻声道:“进去看看。”

乍入洞口,一股沉浑的古意裹挟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骤然铺开一片穹顶如天幕的地下空间 —— 竟是借整座中空山体凿刻而成,暗河如银带从中穿流,水声在空旷里撞出嗡嗡回响,惊得岩壁上垂落的钟乳石滴下水珠,“嗒” 地砸在河面,漾开细碎的涟漪。

河道右侧的岩壁直耸至穹顶,岩面泛着青黑的湿光,偶有几处凸起的石棱,似被岁月磨得圆润;左侧墁坡泛着青灰色的水痕,层层叠叠如年轮般刻在岩面上,水渍深浅交错,有的呈暗褐,有的泛浅白,似在无声诉说着千万年暗河冲刷的岁月。

墁坡顶端,一座石殿如巨兽般蛰伏,殿身由丈许见方的青条石砌成,条石接缝处严丝合缝,似浑然天成,仅在石缝间嵌着些许暗绿的苔藓,添了几分生机。

殿周立着八根下宽上窄的方形石柱,柱身泛着被岁月磨亮的暗光,直撑到殿脊之下,将殿宇衬得愈发巍峨。

每两根石柱间嵌着一幅丈高的石雕,日轮刻着放射状的纹路,月魄缀着细碎的星点,走兽的鬃毛如针般根根分明,山川的沟壑间似还能见水流冲刷的浅痕,粗犷的石线里藏着远古工匠的巧思,将日月星辰、飞禽走兽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里还是这副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李患之望着石殿,眸中泛起追忆的微光 —— 当年初见时,这殿宇的壮阔曾让她心神震颤,如今再看,虽少了几分青涩的震撼,却多了几分探寻的凝重。

身侧的云破军缓缓抬手,轻轻拂过身旁石柱的纹路,眸中朗星般的光暗了暗:“这些石柱的排列绝非随意,似暗合某种方位,只是石雕上的纹路多有磨损,难以辨清全貌。”

许俦站在队伍末尾,玄色短打裹着的肩背绷得更紧,他粗粝的手掌按在身侧的岩壁上,指尖传来石壁的冰凉与厚重。

望见石殿的规模时,他喉结动了动,瓮声瓮气地低叹:“这般大的石头房子... 便是召集上万壮汉,搬空半个山头也未必能建得成,什么人竟有这等本事。” 就连这个不善言辞的猛汉,初见这石殿也不免心神撼动。

大殿正中的门楣上方,巨人浮雕依旧狰狞,双臂夸张地向两侧张开,指节分明的石刻手掌似要将整座大殿揽入怀中。

只是如今巨人口中的凹槽空空如也,当年能量耗尽的蓝宝石已经碎裂,不见了踪影。

李患之抬眸望时,当年初见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已消散无踪,只剩远古神像的庄严与沧桑。殿门敞开着,黝黑的通道里似有冷风溢出,让人莫名心悸。

她转头望向石殿对面的巨大石壁,石壁上的浮雕如一幅展开的长卷,密密麻麻刻满了远古生活的图景:围猎的猎手举着石斧,鹿群在前方奔逃,石斧的刃口刻得锋利,似能看见寒光;

种植的农人弯腰扶着禾苗,禾叶的纹路纤毫毕现,仿佛能嗅到泥土的气息;

酿酒的陶瓮排列整齐,瓮口刻着细密的花纹;捕鱼的渔网缠着水草,渔人的笑容憨实;

织网的妇人端坐石上,丝线在指间缠绕;

祭祀的巫者戴着羽冠,双手高举向天空,下方的人群跪伏在地,姿态虔诚。

画卷正中央,数十人围成圆圈,向中央半坐的巨神像叩首。那神像盘坐于地,双腿交叠,双臂平伸如抱寰宇,周身刻着繁复的云纹,胸口处三尾蛇形纹路缠绕交错,鳞片刻得细密,泛着冷硬的石光,莫名透着一股掌控天地的神秘力量。

李患之望着蛇形花纹,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 当年她曾被这图案牢牢吸引,如今再看,那股牵引力依旧强烈。她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能量,运起目力向花纹望去。

刹那间,花纹似活了过来,蛇身缠绕的轨迹渐渐化作五个扭曲的符号,虽从未在世间见过,含义却如烙印般刻进脑海:金、木、水、火、土!

“五行之力!?” 李患之心中一震,眉峰紧蹙。“难道和道宗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就在她思索之际,体内的能量突然失控,一股炽白的光团从她胸口爆射而出,如流星般直撞向石壁上的蛇形花纹!

“糟了!” 李患之瞳孔骤缩,指尖急忙去引动能量,却发现那股炽白光芒如脱缰野马,完全不受掌控。

她心头发紧 —— 这石殿处处透着诡异,若此刻引动未知危险,身边几人纵使有异能,在这远古秘境里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炽白的能量撞上石壁的瞬间,蛇形花纹突然亮起,五道彩色的光纹从符号中溢出,与炽白光团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映出一片斑斓的光影。

李患之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沉到了谷底 —— 这石殿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