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四个字的“我想知道”,其实并不会激起什么水花。
在这一间包厢内,为了这件事动容的就只有萧蘅一个人。
“我是为殿下做事的,你也是为殿下做事的。”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殿下”。
谢危不会忘记自己的立场,能拿出来的,已经是完成了衡量,并且确保无碍大局。
从桌下的抽屉之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关乎于十年前那些事情的部分真相。
只要找对了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出来这些东西。
在雪白的纸面上,几个被涂改的字眼,就是关键之处。
将文书放置于桌面,推到萧蘅的面前,“看看,里面有你想知道的。”
阅后即焚,这一份文书出不了这间屋子,萧蘅看完之后,能记得多少,那都算他的。
“多谢。”萧蘅接过的动作,还带着几分的迫切,马上将文书打开来看,快速的浏览其上的内容。
在萧蘅阅读的过程中,谢危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新茶的味道不错,秋日即将到来,又该推出新茶了。
对了,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婉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逐渐有些放空,身上的公务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成婚的第一天就被假王母启文帝给分开了。
传信要比没有成婚的时候,来得更加的光明正大,可是还是有种牛郎织女间隔着的感觉。
萧蘅很快就看完了文书上面的内容,手掌紧握成拳,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额角有着明显的青筋暴起。
情绪是明显呈现起伏的状态,谢危知道,是文书上面的内容,引起了对面之人的动容。
明面上是因为贪墨军饷,导致军粮运不到战场,导致守卫城池的大战失败,连失三座大城。
这些年来,萧蘅也在不断的搜寻这件事的真相,只是真相被掩盖的过于隐秘,即使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来,也只是能够不断的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
“所以……是陛下当年的决策失误,导致军饷没能抵达前线,反倒是教我的父母做了马前卒……”
萧蘅喃喃道,不敢相信,但是却不得不让人相信。
其实是假的。
这一整份的文书,都是婉宁瞎编的。
启文帝想要遮掩的东西,婉宁该怎么找得到?
里三层外三层的掩盖起来,想要挖出来,必定会引起别人的警觉。
到目前为止,婉宁还是做不到这一点。
婉宁也没有把事情给做绝,这一份的文书,就算是半真半假吧,比如被人栽赃这件事是真的。
既然找不到真正的真凶,那就把黑锅给甩到启文帝的身上,反正最后做决策的也是启文帝。
要不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作为保障,谁能够这样顺利的将贪墨军饷这样的大罪给盖在启文帝的头上。
有锅就背吧,如果萧蘅有本事能够找到真的幕后黑手,也不至于这十几年来,连一点真相的边都没有摸到。
作为婉宁的代言人,明白这一封文书来历的人,谢危能够冷眼看着萧蘅将十几年来的仇恨。
迷茫了这么多年,有一个能够集中仇恨的目标,想来也是好的吧。
剩下来的,就让萧蘅自己去查,婉宁已经埋下了引子,只要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萧蘅总会发现,他还有一面的仇人,是来自太子的母家。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千辛万苦查出来的东西,比如某种真相,比如某个凶手,再比如某位仇家。
尤其是像萧蘅这样年少时,就大权在握且自由度满满的人来说,他的心气原本就带着几分的倨傲。
谢危给出来的东西,他会信,但不是百分之百的将自己的信任全都投注。
他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势力,再度进行探查,查到了,那必然要和现在的太子赵邺对视。
那么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还会坚定吗?
婉宁等着裂痕的出现。
“肃国公,请节哀,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
谢危也是适时的表现出一种感伤的模样,像是在为着萧蘅着想一样。
不说是十分触动人心,也是有着几分的熨帖。
伸出手,“这份文书只能出现在此地,阅后即焚。”
萧蘅将文书合上,交还给谢危,“今日谢驸马,若是又何处需要萧某,某自当尽力。”
他说的倒还是挺认真,但是谢危才不相信。
也还是微笑着,“好,肃国公为国为民,只要不忘初心就好。”
没到实打实对上,当然是什么话都能说。
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要听到话的自行揣度。
“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要多谢驸马愿意告知当年真相。”萧蘅对着谢危拱手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拉开门,两排的侍卫下意识的都想要往厢房里面看,不过主子没有需要,还是提着武器好好站岗。
“我们走!”萧蘅对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说道,干脆利落的离开蘩楼。
谢危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刚刚好能够看到萧蘅带着人离开的身影。
走的很快,很着急。
原本包厢内清浅的茉莉花香,被刺鼻的烟熏味给打破,在一个金铜的花盏之中,浅蓝色封皮的文书沾染上了红色的火焰。
火舌逐渐吞没了书页,逐渐席卷,直至燃烧殆尽。
谢危的手合起,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是该通通气了。”
“来人,盯住肃国公和太子府。”
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怎么没可能萧蘅在得到了一个大秘密之后,分享给赵邺呢?
防范于未然,还是加派人手,来得更加的稳妥。
“是!”几个面容普通,身穿短打的男子出现,低着头回复谢危。
随后朝着各个方向分散,分别盯住萧蘅和赵邺。
谢危在窗户旁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桌边。
从边上的架子上,取出纸笔,再给婉宁写家书。
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以及他们要进行的下一步,也该是着手筹备了。
家书被放在流光溢彩的珠宝之中,从外边看,没有丝毫的痕迹,由公主府的侍卫送进了宫,来到了岫宁殿。